第九十七章 给我个理由
似乎是有人听到了李浩心中的呼声，一个女孩从后面站了起来，匆匆跑过来，朝着李浩跟前跪下道：
“神祖爷和陛下开恩，民女请代祖父一死，如果祖父能不死，民女怎么死都行！”这个小女孩只有十六七的年纪，粗布衣衫，看穿戴也不是富贵人家，怎么会和这些官员有关联？
“哦？？”你的祖父是哪个？
“民女祖父就是韩尚书。”女孩低着头道。后面闭着眼睛等死的韩爌惊讶的睁开眼睛，十几年了，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孙女儿。
“那你知不知道，不论你替不替他死，你都得死？”
“民女知道，民女只想试一试，为祖父求得一线生机，至于民女，哪怕最惨烈的刑罚，民女也认！”女孩显然很失望，自己救不了祖父了。
“看你装束也不是大户人家，你真是韩爌的孙女儿？”李浩有些不信，然后扭头问骆养性，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回神祖爷，这个女孩叫韩玉瑶，确是韩尚书的孙女，不过是庶出，是韩尚书第二子的妾室所出。因为出生不久，其父便亡故，家人厌其克父，因此便将其母女逐出了家门。”骆养性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李浩长吁一声，又是一个倒霉的庶出。大户人家庶出的孩子真的不如狗啊，李浩腹诽道。
“韩玉瑶，抬起头来，我问你，他们一大家子都不待见你，你干嘛还要救他们？”李浩再问，崇祯皇帝也忍不住的看过来，还真不知道韩爌的家里有这档子事情，也很好奇。
“他毕竟是我祖父。”女孩低低的说道，似在抽泣。
“长辈有难，做晚辈的总得尽力救一救，到了九泉之下，我也问心无愧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为什么不救你母亲？”李浩很是怀疑。
“反正我们母女都不得活，黄泉路上，我们还是母女。我们都是女流，女子总不如男人重要一些。”
“呵呵~~，你倒是分得清轻重。”李浩无奈的笑笑。
“不过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骆养性，把她放了，让她把她母亲搀过来。”本来就不太想杀这么多人，终于有理由放几个了。
这神祖爷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啊！钱谦益一家子已经全放了，不过看样子他们一家子与其说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可这个姑娘是怎么回事？神祖爷也想把她们搞臭了？一介女流，不至于吧！
骆养性心里嘀咕，挥手让人放了那个姑娘。
韩玉瑶谢恩，起身回去搀扶她的母亲。
“民女杨氏见过神祖爷、陛下”韩玉瑶和母亲一块下跪见礼。
“杨氏，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李浩感叹道。
“他们一家子这么对你们，你女儿还想着救他们，你不生气？”后世的婆媳大战李浩见过无数次，真的不敢相信还有这么贤惠的媳妇儿，虽然是个妾，还被人赶了出来。
“生气不生气都不打紧，但是瑶儿做的没错，人嘛，忠孝总是要有的，总得试一试，能救得一个是一个，尽力而已。“杨氏低低的声音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公公犯的什么罪？“李浩再问。
”知道，弑君谋逆大罪。“
”那你们还救？你们自身都难保了！“
”......“，母女两人没有做声。
“把他们母女俩都放了吧”李浩叹了口气。
”韩爌，你该庆幸，你还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女，看看你身后那一大家子，临死之前，谁肯为你求过哪怕一句的情？只有这对被你们赶出府门的母女，到死想的还是你，你心里不觉得有愧吗？“李浩下来，走到韩爌跟前，盯着他问。
韩爌早就惊呆了，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从小就被自家轰出去的孙女临死前还想着救自己。长叹一声，老泪横流。
”韩爌，看在她俩的份儿上，我给你留下一个男孩，由她们抚养，你在九泉之下最好也保佑他们，这是你们韩家仅剩的一根独苗儿。”
“老臣谢过神祖爷了，让她们母女挑一个吧，拜托他们母女了”韩爌满心悔恨的闭上眼睛。
韩玉瑶吃惊的看着李浩，自己本想救的是祖父，结果自己母女却活了，虽然爷爷救不了，但是终归是给韩家救下了一棵苗儿。
“你们去抱一个，抱完了就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们看！骆养性，给她们一百两银子的安家费，以后就看她们的造化了。”李浩一边回走，一边对母女说。
“老臣谢过神祖！”韩爌被反绑着双手，一头扎在地上。
“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们，不许她们遭遇任何不测。”李浩回到座位，扭头又对骆养性低声吩咐。
“崇祯啊，对不起，没有能按照你的意思，把他们全部杀光。”李浩心里突然感觉十分悲伤，眼睛有些发红，侧歪着身子跟崇祯道歉。
崇祯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连称不敢。
“崇祯啊，你看看下面这些犯人，除了韩爌的那个孙女，一个个都认了命，连争都不敢争一下。”李浩擦了一下眼眶。
“其实我盼着他们抗争的，如果他们敢于抗争，没准我会给他们一线生机，大明朝不需要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人。大明需要的是富有血性，敢于抗争的人，敢于和强权抗争、敢于和敌人抗争，敢于和命运抗争的人。
自己的命运要抓在自己的手里，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大明朝的百姓都敢于抗争，那么不管异族如何强大，他都无法统治我汉家江山。大宋朝的灭亡，就是一味的逃避，不敢去抗争，一个小小的西夏都能够肆意的欺负他老赵家。好不容易出了岳飞那等的人物，还被自己人给整死了。他老赵家不亡，天理难容！”
“韩爌那个孙女很不错，明知道争不过，也得来争一下，尽力为家族挣得一线的生机。回头给她立一个牌坊，这样的孝女，活生生的例子，比二十四孝那虚无缥缈的故事要强多了，这样的人和事，不应该默默无闻，该大肆宣扬一下，也显示一下你皇家的气度。”
李浩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住的念叨。为什么哭？被那个女孩感动的？自己也不知道。
“把这个事情告诉韩爌，让他死的瞑目。”回过身来，李浩又吩咐骆养性。
骆养性答应一声，又跑过去告诉韩爌。
“罪臣韩爌谢过神祖爷，谢过陛下，罪臣生做大明人，死也做大明的鬼，臣瞑目了！”韩爌听完骆养性的传话，泣不成声，大声喊道。
“行刑吧，再有求情的也不答应了，东施效颦而已。”李浩一咬牙，下令了。
“行刑！”
刑部尚书冯英大喝一声，令牌扔下。监斩官拿起令牌，高呼行刑。
早就准备好的刽子手手起刀落，首批十六个主犯全部斩首，本来加上钱谦益和太监王德化是十八人，但是钱谦益被放走了，王德化是太监，在宫里处理就行，用不着公开行刑。
看着十六颗头颅滚滚落地，河滩瞬间一片血红，身后的犯官家属也是一阵骚乱，但是很快被弹压下去。李浩心里一阵的不适，紧咬着牙没有吐出来，这么血腥的场面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崇祯跟李浩差不多，也是强忍着极度的不适。张皇后吓的花容失色，差点吓晕过去，虽然心里痛恨他们，可真的眼看着他们死掉，妇人的那种怜悯之心又起来了。
这才杀了十六个，后面还有两千多人等着杀呢！刽子手都得换着班儿的杀，不然杀到后面，刀都抬不起来了，还怎么杀？
又拽过一批亲眷，这一次足足二百人，二百个刽子手一齐动作，二百颗人头又落地，河滩上的血迹，不大一会儿就汇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蜿蜒着流进了永定河。滚滚的人头一个个面目狰狞，就像催命鬼一般。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吓的连连惊呼，不少人直接都被吓瘫了，裤裆里都湿漉漉的。
“停止行刑！”
张皇后看了两轮行刑，是在忍受不了了，吐的稀里哗啦，身体都站不起来了，强忍着不适喊道。
“停！！”行刑官一声令下，所有的刽子手都停了下来。
“臣妾还请神祖爷和陛下放过那些人吧！”张皇后强自支撑身体，来到李浩和崇祯面前，双膝跪倒。
“给我个理由。”李浩页使劲压了一下胃里的不适，才说道。
“太惨了，臣妾从没有见过这凄惨的场面。神祖爷慈悲为怀，来助我大明，而不是杀我大明子民。他们谋害先帝，罪该万死，现在主犯已死，就请神祖爷饶过他们家眷把。先帝爷如果怪罪，那就怪罪臣妾一人，臣妾实不忍心看着我大明子民人头落地，更何况里面还有不少的婴孩啊！”
张皇后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匍匐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