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肉磨坊一
中军大帐内，洪承畴也正在暗自发愁，这场大雾来的太不是时候，几乎整日不散，严重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报总督大人，前军发现建虏骑兵，白衣白甲，数千之数。”探马过来报告。
洪承畴一愣，自己刚刚到达广宁地界，就有建虏骑兵出现，似乎跟自己的与其不一样。
“难道建虏早有布置？”
洪承畴心中有些疑惑。派出传令兵，让各部严守防御，不得懈怠。然后又对着地图仔细的观瞧。
“报总督大人，石柱山一带发现大量鞑子骑兵，至少数千之数。”不大一会儿，又有一个探马来报。
“什么？后面怎么会有鞑子骑兵？这不可能，再探！”洪承畴大惊失色。
自己就是从石柱山过来的，那里出现了建虏的大股骑兵，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后路被人堵住了。
“令前军缓缓后退，后军缓缓先前，不要慌乱，全部集结在一起，不要给敌人分割包围的机会！”洪承畴毕竟久于兵事，反应相当迅速。
好在前军和后军距离中军都不太远，也就二三里的样子，大军缓缓移动，抱成一团，持重待机，不给敌人任何机会。
前军的杜文焕已经和建虏接战，不过由于大雾浓密，双方谁也看不清对方，都不敢深入。
建虏骑兵抛射一阵阵的箭雨，落向杜文焕的军阵之中，顷刻间就造成上百人的死伤，也亏得明军服装厚实严密，一阵箭雨下来，能穿透衣服的箭支不是很多，但也有一些倒霉蛋被射中面部、颈部，倒地身亡。
建虏抛射箭雨，杜文焕也不会只挨打不还手，组织火枪兵开始朝建虏的骑兵拦截射击。隧发枪射速快，打的比弓箭要远的多，杜文焕的火枪兵对着茫茫的浓雾里面，箭雨射来的方向一阵乱射，也能听见不少战马倒地的嘶鸣，还有人员受伤的呻吟，显然鞑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杜文焕非常清楚，刚刚的交手只是试探，谁都不知道谁的底细。杜文焕命令部下交替掩护后撤，向中军靠近。在隧发枪疯狂的射击之下，显然建虏也不好过，不敢压的太靠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杜文焕后撤。
后军在主将刘肇基的带领下，也缓缓向中军靠近。后军有大量辎重，无数的车马上面都安装有手榴弹投掷器，这玩意儿比起人力投掷要远的太多，人力能抛上三四十步就顶天儿了，有了这个东西，一颗手榴弹能抛到百步开外，跟火枪的射程都差不多了。
后军无数的四轮大车组成车阵，缓缓移动，车上的投掷器不断的发射，手榴弹在浓密的大雾里面爆炸，阻拦追进的建虏骑兵。
经过半天的时间，洪承畴的大军终于靠在一起，抱成一团，这让洪承畴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不老少，尤其是后军辎重的全数抵达，更是让洪承畴宽心不少。
粮草弹药等辎重尽数运往中军，整个大军开始抱成一团，在山脚下组成一个长约三四里的大军阵，严阵以待。
“大人，现在火炮都被属下集中起来了，能够掩护大军，并能够支援前军和后军。”火炮参将赵云达向洪承畴报告。
“哦~~好！如何使用火炮，你赵将军最为拿手，本官自是放心。本官担心的是，不光咱们前后有敌人，恐怕咱们的东面也会有更多的敌人，咱们西边是大山，不利大军行止。本官担心，我等有可能被鞑子包围了，现在还不知道鞑子到底来了多少人。”
洪承畴对着地图微微的叹道。
“大人不必过虑，我十万大军猬集在一起，建虏要想吃掉我们，他也得有一副好牙口才行。”赵云达在一旁宽慰道。
洪承畴不敢轻看了这个赵云达，虽然以前不是自己的部下，但是对于他的话，洪承畴还是比较信任的。赵云达是李浩身边的红人，他的火炮指挥才能都是神祖爷亲自教的，更别说他在大凌河的几次火炮轰击，把鞑子打的晕头转向，损失惨重。
洪承畴心里还有一个担忧，这一次被围，恐怕不会有援军了。大明在辽东总共二十万兵马，自己都带出来一半儿，其余的还要守御锦州、山海关等地，高迎祥的军队还在几千里之外，跟本指望不上；大海也已封冻，即便朝廷向渡海支援，也难于成行。
指望关内的军队支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到达这里最快也得二十天的时间，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自己还是漏算了啊！在国内作战，处处都能找到援兵。可在关外作战，朝廷即便想要增援，也力不从心啊！”洪承畴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冒险出战。
没有增援，就只能自行突围了。洪承畴思索一会，对帐外喊道：
“叫贺人龙过来！”
“是！”一个传令兵答应一声，转身跑去。
时间不长，一个满脸胡子茬，一副黝黑的面孔，身材高大的汉子进来。
“属下贺人龙参见大人！”
“贺疯子，本官不跟你虚言，现在大雾迷天，我大军很可能已经被鞑子包围，现将一万五千骑兵全部交给你。等鞑子攻阵力竭的时候，你带军冲杀出去，为大军杀开一条血路，你可能做得到？”
洪承畴一脸严肃，背着手看着贺人龙。
贺人龙也不是傻子，从军数十年，对于危险的感知比常人好敏感的多。贺人龙早就觉得不对劲儿，早就下令部下整顿马匹，准备作战了。
“末将早就想跟建虏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了，都说他们建虏八旗天下无敌，额贺疯子还真不信这个邪！”贺人龙大咧咧一抱拳，哈哈一笑。
“贺疯子，此战非比寻常，关系我十万大军安危，既要狠狠的打，又不可莽撞行事，你可知晓？”洪承畴对他放心，又解释道。
没办法，贺疯子对自己人疯，对敌人也很疯，这样的人战场冲杀最适合不过了。不过还真不能莽干，一万多的骑兵，跟鞑子正面野战，胜算并不大。更何况几十年来，大明在野战中就没有获胜过。
“末将醒的，末将告退！”贺人龙躬身施礼退出了大帐。
贺人龙这几年一直有一件心事，几年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因为军功分配不合理，开始不听使唤，拥兵自重，最后在崇祯十五年被一个叫孙传庭的人给砍了脑袋。
做梦本身并不稀奇，可这个梦有些邪性，让人记忆犹新，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直到后来陕西孙传庭的秦军一举擒获高迎祥，一战成名，才使得贺人龙知道，原来大明朝还真有孙传庭这一号人物。
他惊讶的不是孙传庭的战功，而是这个人的名字，梦里曾经梦到过啊，这家伙砍了自己的脑袋！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贺人龙对于孙传庭格外小心，尽力避免与其共事。
这一次来辽东，就是贺人龙自己跟洪承畴求来的。本来洪承畴到辽东赴任，是不会带多少兵马的，他的人马会被孙传庭和卢象升接收。这让贺人龙心中忐忑，对于孙传庭的惧意与日俱增，所以才去恳求洪承畴带他来辽东。
洪承畴对这样一个忠心的将领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虽然这人毛病不少，架不住人家对自己忠诚啊，而且在战场上敢打敢拼，是出了名的疯子。
自己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手，到了辽东，自己对于辽东诸将并不熟悉，身边有个使得顺手的大将再好不过了。就这样，洪承畴到了辽东，对贺人龙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现在大军被围，自己将全部的骑兵都交给贺人龙，可以说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身上，必须得嘱咐他贺人龙小心行事。
贺人龙也自然感恩戴德，对于洪承畴是唯命是从。
双方的接触战在漫天的大雾之中持续了两天，互有胜负，损失都不是很大。第三天午时时分，大雾终于散去，整个战场都变的清晰起来。
在大雾渐渐散去的时候，明军的大营内，几个热气球就开始升空了，准备为大军观察敌情，充当耳目。由于几天的大雾，飞艇回了锦州，没有跟大军一起。
一直到了整个时候，洪承畴才看清楚，原来自己已经被建虏围的严严实实。看样子建虏这一次也是倾巢而出，自己的周围不下十余万的敌兵。
已经意识到自己上了皇太极的当，这是皇太极早就布置好的陷阱，皇太极用瞒天过海的方式，让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洪承畴心中懊悔，不该急于出兵。皇太极把准了自己的脉，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这十多万人的部队，可以说是大明的精华所在，是大明目前战力最强的军队之一。这要是战败，自己丧师辱国不说，对大明的打击实在太过沉重了，自己也会留下万事骂名。
双方趁着大雾，早已列阵完毕，现在天气晴朗，整个战场都在双方的视线之内，整个时候，谁也再耍不了什么花招，一场硬碰硬的终极对决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