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怪物（三）

陌寒推开了木门，再一次穿行过了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

双脚轻轻地踩在滑腻的地面上却发出了如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这异常的景象不禁让陌寒心中泛起了嘀咕。眼前的大厅依旧如故，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经过了上一个大厅的陌寒对于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了极端的防备，大剑被紧紧地握在手里，脚步行走之间已然是无比谨慎。

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随着陌寒脚步的挪动而此起彼伏的响起，一时之间生命初起的晨曦之声回荡于被诅咒的大厅之内，让这座看上去诡异亵渎的大厅奇迹般的拥有喜庆的氛围。但陌寒此刻并不想要这样喜庆的气氛，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声音并没有停下。

仿佛触发了某种一但打开就无法关闭的机关一般，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非但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反而随着陌寒脚步的停下而愈演愈烈，陌寒故技重施的后退几步，将带伤的后背再一次靠在了墙上，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敌人依旧是无法被看到的类型，眼前空荡荡的大厅以及游离在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危险气息充分的证明了陌寒的这一观点，这样的敌人无疑是十分棘手的，在他反动攻击之前陌寒没有任何的手段去主动的攻击对方，此刻他只能无奈的依靠在墙角等待对方发动攻击，并祈祷南那里能撑的更久一些。

......

南棕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慌，与之应和相对应的还有她看上去无比惊惶的脸庞。

眼前的墙壁已经出现了些许破碎的痕迹，在对方持之以恒的敲击下，看似坚固无比的墙壁已经慢慢出现了招架不住的趋势，这也意味着对方很快就能粉碎这最后的阻碍并达成自己的目标。南此时只能蜷缩在木门的正下方，一只手紧紧地放在木门的握把上，只要对方敲碎墙壁的一瞬间她就会立刻冲出房间，并以此来获取宝贵的时间。

对于南的举动，敲门人却采取了熟视无睹的态度，他依然保持着自身的节奏，每一次敲击的时间间隔都宛若秒针一般精准无误，这催人性命的敲击声缓慢有力的摧毁着眼前的障碍，制造出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纹，南甚至可以从巨大的裂纹中看到墙后的情景——毫无亮度且漆黑如墨的黑暗。

但即便如此，南也依然无法看到敲门人的声影，对方就仿佛融化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吝惜于展露出自己的一分一毫。南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墙壁一点点的开始破碎，露出了大块的缺口，远远看上去整块墙体就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所蚕食，大块的黑暗出现在了墙体的正中央，并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在向外扩张。

南依然没有看到敲门人的身形，但她已经不打算在等待下去了，她用力打开了木门，木门背后是昏暗的走廊，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南来不及多想就径直离开了房间，随后她随手关上了木门。

而就在南关上木门的一瞬间，一阵邪恶而充斥着愉悦的笑声仿佛呓语般出现在了她的耳旁，那笑声低沉而阴森，却异常的短暂，未等南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她的耳旁，南惊恐般地四下张望，随后闷头朝走廊的右边跑去，在跑出了几米远后，借着低头的机会，她不屑的撇了撇嘴。

“无聊的把戏。”

......

光芒开始变得摇曳了起来。

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依旧在耳边回荡，并且暂时没有任何想要改变的意思，杂乱无章的啼哭声充斥于陌寒的耳边，让陌寒心烦意乱的同时也严重干扰了陌寒的感知能力，陌寒紧紧抓着大剑，心中默问蒂斯：“有锁定对方位置的方法吗？”

“可能的位置太多，暂时还无法进行锁定。”蒂斯回答道。“只能确定对方的弱点应该是与声音有关，就类似于方才的怪物在移动时会产生大量的刺激性气味，这只怪物或许在移动时会产生大量的噪音，也因此需要大量的噪音来掩护它进行移动。”

“我明白了。”陌寒双手拄着大剑，慢慢的直起身来，直至自己的后背彻底远离墙壁，“但如果我要找到它，首先我需要听到它，我要听到它，就需要它移动。”

“你想怎么做？”

“这实在是一个太过简单的问题。”陌寒一边说着一边将大剑重新背在了背上，与此同时他身体微微下伏，双眼注视着前方木门的位置。

“我上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蒂斯。”

“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这至少是最快的选择。”陌寒左腿用力向前迈出，身体几乎贴地前行。“而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距离在飞快的缩小。

陌寒距离木门的距离不过十米之远，按照陌寒的最快速度来说要跨越这个距离所花费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秒，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目前看来依然毫无动静，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则因为陌寒的冲刺而变得更为的杂乱无章，但蒂斯依然没有出声提示，这意味着多余的声音依然没有被蒂斯捕获，或者说被陌寒的耳朵乃至任何一个器官所捕获。

蒂斯并不是万能的，陌寒深刻的知晓着这一点，身为陌寒的智脑，蒂斯的本体或许不过只是一块芯片而已，哪怕表现的再出色，也不会超出本身性能所允许达到的极限。严格来说，蒂斯不过是一个数据收集器和一个人工智能的结合体而已，而她收集数据的途径则是通过共享陌寒的视觉，听觉乃至嗅觉等感知器官，分析并储存那些被陌寒所忽略或者以陌寒的大脑无法识别的数据，例如如果仅凭陌寒自身的能力，是很难判断出当前周围的温度以及空气湿度的准确数据的，通常只能有一个大概的判断，而蒂斯则可以通过当前所收集到的数据与数据库内的数据相对比，得出一个准确的数据，与此同时，蒂斯还是一个内存接近无限大的数据存储器，这能在存储资料的同时还可以记录下陌寒每天生活的景象，这其中会包括许多被陌寒无意识忽略掉的细节，而蒂斯的责任就是记录下这每一分的细节，并使其在关键的场合可能派上用场。

但无论蒂斯的功能再怎么强大，她都不会超出宿主本身的极限，这也就是为什么张腾在听说陌寒兑换了智脑后表现出吃惊的缘故，无论现在陌寒本身的能力和属性相较于来到灾魇前线之前拥有了较大的提升，他也始终还没有摆脱人类的桎梏，也正因如此陌寒本身所能收集到的信息相对来说也比较有限，这也导致了目前的尴尬局面。

对手或许已经展开了行动，但以陌寒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洞察对手的动向。

就好像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锣鼓声中听到蚊呐的声音一样，无法被视觉所捕获的敌人隐藏在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响中移动，并以此彻底掩盖了自身的行踪。而无法知晓对方动向的陌寒只能在沉默中前进，平常懒散而时刻充满笑意的双眼变得锐利起来，既然无法通过听觉来寻找对手，那么陌寒也就只能使用最为冒险的方式了。

他在赌自身的高超感知能否及时感应到对方的攻击。

感知在灾魇前线的属性体系划分中一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仅仅在蒂斯的数据库里关于感知这一属性的分析就达到了上千条，更别说那些老资历的守护者们对于这一属性的个人理解了。而陌寒目前对于这一属性的了解也就仅仅局限于对于周围生命气息以及危险气息的感知这两点上，而仅仅是这种程度就已经让陌寒受益匪浅，并成为了陌寒对抗敌人的依仗之一。

随着陌寒与木门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危险的气息也在急速加剧，针扎一样的疼痛感随着危险气息的加剧逐渐笼罩住了陌寒皮肤的每一寸表面。陌寒抿着嘴，依然保持着冲刺的架势，只是一只手已经悄然握住了被在背后的大剑的剑柄上。

而后，令人手脚冰冷的死亡恐惧开始悄然无息的在陌寒身前绽放。

目标，直指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