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吞没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了。注视亚当手中腾空而起，化作光雨的“神圣灭矢”，郑吒的心底里闪过一个念头。神圣的光箭如倾盆大雨般自空中而落，足以覆盖上此方战场的所有死角，而每一击都有着堪比第四阶的威力……虽然这种类型的攻击，对于郑吒来说尚且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未达到第四阶的轮回者来说，这一招足以达成“完全清场”的效果！这一刻，时间似乎放缓，郑吒的脑海中亦是突兀出现了许久之前他曾看过的，名为《龙珠》漫画中的分镜画面。那是魔人布欧于神殿之上单手举起，释放出了数十亿条致命的光线，精准地于一瞬间点杀了地球上的全部人类……“轰！”曾看过的画面，犹如泡影般消散；缓慢落下的雨滴，也在同一时间恢复了正常。千锤百炼的身躯于这一刻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力量，“毁灭”状态全力开启，超越了数十乃至上百倍音速的速度使得郑吒的身躯化作了一道紫色的光，在那雨滴还未完全落下之时，提前一步挡在了落下的路径上！——挡得住吗？这是每一个人在见到这一场面时，都会自心底发出的疑问——郑吒虽强，但仅凭一人之力，又如何阻拦自天空倾斜而下的神圣光雨？或许将紫雷刀分化四散激荡刀气，的确能够挡住十道，百道，千道光箭。但面对数十万道的神圣光箭，郑吒的入微程度绝不足以支撑他完美挡下所有的箭矢，必然会产生部份疏漏，到那时……——挡得住。这是郑吒给出的回答，因为他的手中现在不止有紫雷刀，更有蕴藏一丝先天灵宝特性的伏羲剑。伴随着郑吒一鼓作气，将体内的真元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伏羲剑内，紧接着横向挥剑斩出……天地之间，顷刻无声！被罗应龙最后时刻，拼尽全力交予郑吒手中的伏羲剑，于这一刻显现出了更为澎湃的剑光来。名为“切断”的能力竟是将此方天地彻底划出一道裂痕，在天与地之间硬生生地切出了一道交界线来！就像泥牛入海一般，被切断的空间自发释放出无边吸力，将亚当的“神圣灭矢”尽数吸纳其中，没有让哪怕一根白色的光箭落在地面之上……而随着此方天地的自发修复能力，很快那横亘天地的黑色裂缝也自我修复完毕，仅余半空中的郑吒手握伏羲剑不断喘着粗气，望着上空的亚当身影。“嗯，光是这种程度的话，果然难不倒你。”望着消耗颇大，较之前气势明显弱了许多的郑吒，亚当平静地点点头：“就如我的预料之内——”“所有人，现在立刻跟随齐腾一回归琼华派，这里由我来挡住！”郑吒对于眼前亚当的言语充耳不闻，他只是将真元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强行将喉咙中的腥气以及因过度运力带来的不适压下，便深吸一口气，扯开嗓门向外狂吼。在真元力的推动之下，郑吒的吼声如同雷霆般在空中炸响，声波横扫千里贯穿天地，方圆数千公里之内的生灵都能清晰地听到那震撼人心的吼声。甚至连刚刚闭合的空间裂痕，在这股声浪之下也开始隐约颤抖，随时可能再次崩裂开来……既然心灵链接无法使用，那么就使用最为原始，也是最为实用的通讯方式——用嗓子吼，这就是郑吒现如今所能想出通知到队友们的方法……毕竟这烈度还要强于生化危机二时的战场，确实不适合第四阶以下的轮回者插手其中了。在吼出这句话后，郑吒就握紧了手中的一刀一剑，再度凌空升起，与亚当站在同一高度……而让他疑惑的是，亚当并未阻止他试图去让队友们离开的举动，而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在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用惊讶，我不会阻拦你通知队友，让他们离开战场的行为，因为这是名为‘郑吒’的人物设定。”亚当开口道。“……‘设定’？”尽管心中对亚当又提前一步猜到了自己想要问出的问题而感到不甚舒服，但抱着为齐腾一等人撤离争取时间的想法，郑吒还是耐下性子，没有直接动手：“你说我的做出的行为，是所谓的‘设定’？”“对，没错，你的一言一行，其实都是他人安排好的剧本……是‘设定’让你如此行动。”望着郑吒一面调整自身状态，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队友们是否在进行撤退计划的景象，亚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这地狱般的世界里，热血系的男主角显然更容易受人欢迎，也更容易激起读者的共情。”“正因为‘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主角，所以你才应育而生。这样看来，虽然我难以苟同，但你的所做作为的确符合‘普通人类’普遍的价值观……”“放你的屁！”听着亚当的大放厥词，郑吒狂吼一声，速度快到仿佛瞬移一般，眨眼间便出现在亚当身前，浑身狂暴刀气猛然爆发，带着右手紫雷刀竖劈而下：“我——”“‘我的一举一动皆出自本心，和什么设定有个屁关系’，没错吧。”地面震颤，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就像是大地都被这当头砍下的刀势余波一劈为二。但作为被攻击的对象，亚当只是轻抬手臂，赤色的朗基努斯之枪便将紫雷刀架住，而他本人更是毫发未伤：“但重视同伴是你变强的理由，亦是你的性格弱点。”“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放下一切才能突破至更高境界，这弱点便注定了你的结局——”听着亚当自耳边响起的轻柔之声，虽无感觉半点杀意，郑吒的汗毛却猛地直竖而起，只觉眼前无数虚幻枪影如蛛网般紧缚缠绕着他，令他无论怎么躲避都逃不掉被一枪贯穿心脏的命运……而这股死之将至的危机感，比之前面对罗应龙斩击时更明确千百倍！闪躲绝行不通，那么唯一的生路就是——伏羲剑！刀势已老，一时间无法收回，郑吒立刻在身前立住伏羲剑，将那些把自己牵扯向死亡的“命运线”尽数斩断。可就算斩却了死亡的命运，他也无法改变亚当实质性的攻击……下一瞬，血红色的朗基努斯枪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直点在了伏羲剑的剑身之上！“轰！”似是虚空坍缩，无边劲气爆裂，光海激起亿万波涛。在朗基努斯之枪点中伏羲剑之时，郑吒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去，撞入了一座小山之中！尽管下一刻郑吒就重新自山石之中翻身站起，但断裂的虎口与止不住颤抖的身躯还是证明他光是接了亚当一招，便吃了一个不小的闷亏。这样的伤势对郑吒而言自不算重，在基因锁的辅助下数秒就可恢复过来。可更重要的是，这是郑吒自生化危机二以来，第一次在战斗中显着处于下风……而若是没有伏羲剑的帮助，怕是刚才那一击已是将他重伤。擦去嘴角鲜血，郑吒稳住激荡心神。直至此刻，他总算理解了罗应龙与宋天面对他时的感受……而眼前的亚当，就是如此的强大。——妈的，这就是第四阶高级的入微么？真是个怪物啊……“不止是第四阶高级的入微，还有能量的运用方式。”不知何时，亚当已经出现在了郑吒的不远处，而以他的眼力，也没有看清亚当是如何移动，又是如何接近到他附近的：“怪不得宋天和罗应龙都无法拿你怎样，如果不是我拥有‘另一个他’给予的力量，根本就拿你毫无办法，看来这就是所谓的‘主角’，所谓的‘命运之子’。”“除非是以压倒命运的力量强行击杀你，否则你便会逢凶化吉，遇强越强，不断突破……”说着，亚当手中朗基努斯之枪化作光点消散，接着手中光焰升腾，竟是在“流刃若火”的基础上燃烧起至高天的不灭净火，化作一把由两道螺旋火焰纠缠而成的神剑，剑身贯穿天地四维，犹如沟通天地的祭火神柱。——卡巴拉生命之树，亦名“火剑之路”！“不过身为‘他’所钦定的‘主角’，你天生便困在了因果律的牢狱之中，而我已挣脱牢狱，自己成为因果律的掌控者。”亚当高举手中炎剑，九大天使虚影再度在他身后浮现，而在他身后的神国之中，从那无数灵魂波长层层叠加而成的海洋里，一个铿锵有力的求道之声浮现，犹如一道刀光劈开大海，直冲云霄，朝天问道：“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对于这道声音，亚当只是微笑，而他身后的勇气天使则高举太阳神枪，他则以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答道:“我要按公义审判世界，按正直判断万民！”“女娲有体，孰制匠之？”武者的声音再度问道。“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时光天使手挽长弓，光界之箭搭在弦上，仿若时光嚆矢，生命起源。“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求道者变得焦急起来。“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秩序天使的银臂流溢煌煌圣光，圣光燃作神火，烧灼着混乱，赋予虚空以秩序。“太古之初，谁传道之？！”他铿锵有力地问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而这回，亚当以高渺庄严的语气，声若深钟地宣告道：“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轰！”随着九位天使以各自权能一一再现天问之刀，一道火柱从亚当手中之剑爆射而出，那是至高天的永火，与亚当身后缓缓转动的生命树阵图合而为一，仿佛再现开天辟地之景！编织世界，更凌驾于天意之上，超脱于天问九刀，亦是宋天问题的答案与他追寻的至高刀道……属于亚当的“太初有道”！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更胜罗应龙的一剑再度斩向郑吒……而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郑吒所处的位置，恰好就在齐腾一等人的战场附近！“嘁……我的力量是我努力的成果，跟什么‘他’毫无关系！”郑吒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了，将血能与真元力分别注入刀剑，随即激烈对撞在一起，化作一个黑白相间的圆球。用“毁灭”的对撞方式，释放出凝聚了他自身全力的一击——“昏昏浩浩辟太初！”伴随着三把兵器交锋之刻，霎时在这恢弘虚空竟平复下来，就连那圣歌也渐渐消逝，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下一瞬，无穷明亮无穷炙热的光芒从虚无中迸发扩散，一为创世神火，一为宇宙霹雳，两者的冲突化作螺旋之涡搅动起漫漫光海，本就不堪重负的空间再也经受不住二者之间的交锋，炸出了偌大一片黑黝黝的虚空来！“噗——”郑吒口中鲜血狂喷，这一次他甚至付出了比上一击更加惨痛的代价，余波已将他浑身灼烧至焦黑，自四肢百骸渗出的鲜血还没完全流出，便被高温彻底蒸发。但这个男人非但没有丝毫沮丧，反而面上露出些许笑意与不甘，望着只是手中火剑消散于无形的亚当喃喃自语：“果然，刚创出来的招式没办法派上太大用场么……”“但经过刚才的交锋，我也明白了你的能力，其实并不像你吹嘘的那么强大。”瞟到了远方齐腾一正缓缓关闭爆音通道，将中洲队在场的其余所有人运回琼华派的景象，郑吒咧嘴一笑：“空有第四阶基因锁高级的境界，其实却连我一个人都拿不下，使用的能力大多数是其他人的基础上发展的东西，却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招式……”郑吒盯着眼前的亚当，一字一顿的道：“我说你啊，其实不是很擅长战斗对吧？”“嗯，你说的也没错，毕竟能力是要熟悉的，尤其是我消化了那么一个‘大礼包’之后。”郑吒感觉自己抓住了亚当的破绽，将他的弱点一语道破。但接下来让他没想到的是，亚当居然就这样平静地点了点头，将郑吒的说法照单全收。说着，天神队的队长看了看周遭的黑色虚空：“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如今你所处的位置，不再有仙剑奇侠传世界‘天道’的保护了呢？”“什——”下一瞬，亚当身后的神国猛地扩散开来，将郑吒连同他周遭的空间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