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苦中有乐

第八章从回忆而来

第五回苦中有乐

这一天，青年刺客卡尔·弗格森回到故乡巴雷塔城，穿过街道旁的小巷，步入位于市中心的广场公园。遥想当年，他完成了平生第一个悬赏令任务，将那名暴徒成功击杀，得到的赏金颇为丰厚。更何况，他还收缴了一枚完好无缺的刻命石，因此获取了一笔额外的奖励。

卡尔回忆往事。他当时领到的那笔赏金在年少的他眼里简直是价值不菲的巨款，无疑于发了笔意外的横财。手头既然有了宽裕，为了改变一下每天都是粗硬面包的三餐伙食，他立即在中央广场公园边的高级餐厅订了座位，约她共进晚餐。

两人一边欣赏湖畔美景，一边享用名厨精心烹饪的高档料理。他为此向朋友借来一套名贵的衣装穿在身上，又给她买了优雅迷人的长裙礼服。虽然他俩的平民谈吐仍是引来许多惹人不快的目光，但他们毫不介意，眉宇间都难掩心中的欢乐甜蜜。

那时的天空在印象里好像有些泛黄。被风吹拂而过的枯黄树叶“沙沙”作响，水面荡开层层涟漪。也许是秋天，又也许是记忆令时空镀上了古旧的色彩。如今，卡尔看着眼前嫩绿与蔚蓝相映衬的春日风景。那一年在他身边的她，现在回想起来却感觉像熟悉的陌生人般依稀有些遥远。

中央广场好似一座面积广阔的大公园，园内的所有设施皆以白色砖石建造而成。虽然洁白石阶上染有黑色污点，雪白柱石上有着裂缝，爬满整面白墙的藤蔓些许凌乱，但该处仍是巴雷塔城风景最美丽的地方。广场中心的蓝色湖水倒映着白色的亭台步廊，湖面漾起道道波纹。阳光照耀下，水里的浪涛轻柔起伏，闪闪生辉。旖旎的风光衬托着湖心的青金色塔基——那里相传是剧院塔遗址的所在，宏伟的塔身早已坍塌，如今只剩下残塔的地基。龙族玉珠所提示的又一个标志性地点正是此塔。

走在湖边被绿荫所覆盖的长廊里，卡尔向湖对面眺望。成群的高雅别墅和庄重官邸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湖岸上。那是巴雷塔城的贵族区，住着奢华风雅的封建贵族们。

每当卡尔眺望贵族区，心中总是会想：那些上流社会的高傲贵族们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呢？富丽堂皇的舞会从早开到晚，奢侈豪华的餐宴从早吃到晚，纸醉金迷的生活从不停息。交响乐、赞美诗、酒杯声、歌舞声从未见到中断，似乎那传说中的剧院塔仍不曾倒塌，依然每日每夜地上演着华丽的剧幕。

但贵族们从不曾想过，一水之隔的湖对岸，因为生活贫苦艰难，有人正在吞服******逃避，有人正在街头行乞，还有人小小年纪正在暗巷中与暴徒搏斗。贵族们也从不曾想到，只要他们肯分出快乐中的哪怕十分之一，就能够令许多孩子露出笑容，不再流离失所，四处流浪。

“可恨的贵族，只知道自己享乐，”他所爱的那个女孩曾与他并肩而行，两人在广场公园一起散步。她说起贵族时，总是有些复杂的情绪包含在忿然的表情里，“我们吃苦只为他们享受，真不公平！”

卡尔走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我们也会有钱的。总有一天，钱会多到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是吗？我可要当真了喔，”女孩甜甜地一笑，嘴里说当真，却实则并没把钱财放在心上。

“当然是真的，”年少的卡尔很认真地猛点头，“我将来定会成为超一流的刺客。然后挣大钱，挑战那些高等级赏金任务，那才帅呢！”

女孩亲昵地伸手捏住他的鼻尖，温柔地摇了摇，“刚完成一件悬赏令任务就沾沾自喜、自高自大了吗？好不害臊。”

“嘿！嘿！你知道吗！”卡尔兴致勃勃，双眼闪动光芒。他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幸福愿望，“前些日子，我们工会最厉害的赏金猎人团队回来了。听说他们的队长和我的父亲是挚友，两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合作完成过许多艰难凶险的赏金任务。他之前托人来说，要去为父亲献花扫墓，还要邀我相见呢？”

“他会关照你吗？”女孩听到这个消息，也替卡尔高兴。

“不知道，”卡尔回答，随后又以很有信心的口吻补充道，“不过，我对我的刺客技巧越来越有自信，我一定行的。你听我告诉你，我打败那疯子时可有多惊险！”

不容女孩插嘴，卡尔一下子把他完成悬赏令任务的详细经过全都说了。叙述时有些急，却像是讲了个不怎么精彩的故事。

她听后，只是好奇地问卡尔：那水晶到底是何物？为什么将其称为刻命石？又为何一见到此物，卡尔就觉得事态紧急，竟以索命绝杀要了那暴徒的性命，半点不容情面。

卡尔咂了咂嘴，眉头微皱，把其中的缘由说给她知道。那“水晶刻命石”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新型魔法道具，由一个拥有先进科技和强大实力的魔法秘密结社开发研制并投入实用。每块刻命石里都收纳寄宿着一个魔法生物，使用者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刻命石，就能释放和操纵名为“仲魔”的魔法生物替自己作战杀敌。

刻命石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任何人都能运用，哪怕丝毫不会魔法的平民同样可以释放强大的仲魔，凶犯恶人就更不例外了。虽说召唤师、巫师等职业也能够以魔法咒术操纵魔法生物，但他们都经受过长期训练，并有工会组织进行管理。刻命石这种魔法道具却由于欠缺有效的监管和控制，近来造成的危害着实不小。使用刻命石实施犯罪的人因此被称作“刻命使者”，他们平时混迹在人群中，就和普通人无疑，不易暴露，突然释放仲魔出来行凶害人，实在防不胜防。

使用任何法术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刻命石自然也是如此。仲魔一旦被释放，刻命使者的生命便与那魔法生物连接在了一起。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另一个则遭相同的伤害。若有一个死亡，另一个同样必死。恰好符合了那句话“以血为证，将生命刻印其上，与之共享”。所以，使用刻命石的人很可能害人害己，终究把自己的性命也刻到了那块水晶上——“刻命石”的名称由此而来。

“原来如此，”女孩若有所思，随即笑了。她和卡尔一样快乐，“你真行！不过那个被你杀掉的人也蛮可怜的，他肯定也是被贵族逼的走投无路，才变成那样的。”

“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管他们是死是活？”卡尔从背后轻轻搂住她的纤纤细腰，“等有了钱，我们就结婚，然后生一打小孩，你说好不好？”

“我才不要！生那么多好辛苦，”女孩半推开他，逃跑似地向外踱出几步，“一打即是十二个，照顾起来岂不是忙不过来？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多陪陪我，也就满足了。”

卡尔追过去，见她说话时容颜薄红、神态浅羞，当真娇丽无俦。他不禁看得醉了，心驰神往间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亲。

女孩一惊，将小手握成拳头，朝卡尔肩膀上锤去，双颊是更加的红了，眼眸中却饱含温情，笑着嗔道，“你真坏！”

卡尔也是不躲，任由她伸拳轻锤，柔声低嗔。他顺势把她抱在怀中，在女孩的耳畔说，“我一定给你幸福。”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卡尔所属于的世界就是刺客的世界！”女孩很认真地说道。在湖光下，她的朱唇弯起甜美的微笑，“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我的世界即使不属于你，也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卡尔说。

她低下头，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有什么事藏在心里想说又不愿说的样子，令倒映在湖面的美丽脸庞蒙了淡淡的阴影。

“有什么事吗？”卡尔不放心地追问。

她抿紧嘴唇，不看他。俄顷，终于下了决心般开口道，“其实呢！我要去工作了。”

卡尔觉得，那倒未必是坏事，“去哪里工作？”

她望着贵族区，“母亲的朋友介绍我去贵族区里工作，也许就是帮佣那一类的吧！”

“你母亲的病很重，我帮不上忙，真对不起，”卡尔想起女孩的母亲，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我……我……”女孩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去吧！”卡尔鼓励她，“但是做帮佣一定要小心，别让不怀好意的贵族占便宜了。”

她很轻缓地颔首，没再说话，低头看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你还有心事？”卡尔见她依旧愁眉不展，故意逗她，“难道你怕我急着让你给我生儿子？”

她摇摇头，神色间带着微醺的甜蜜，呸道，“就你没正经。”随即，女孩像往常那样，从不知烦恼为何物似地朝他嫣然一笑。

卡尔以前总是从她的笑容里得到力量。那微笑自从那次之后还有没有见过呢？卡尔不记得了。每次他回忆那段岁月，只清楚的知道，当时的日子依然很艰苦，但苦中有乐，苦也值得。

穿过中央公园，卡尔并没有去贵族区，而是来到了西市街。这里与贵族居住的地方非常近，是提供娱乐享受的高档街区。街道建筑与巴雷塔城其它街区的一样破旧得厉害，到处留有岁月沧桑的印痕。但室内的装修和设施却富丽堂皇，是大浴场、高级酒吧和奢侈品商店的所在。在其间缓步行走的贵族们也像是从过去的繁华画卷里走出来的幻像，虚妄地空谈着过时的话题，与现实脱节。这就是逐渐衰败下去的城市所独有的繁华残景与沉浸在往日时光中的封建贵族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