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规劝
除了曹鹫从泠雨带来的嫡系，以及回国以后新招纳的下线。
礼堂里面九成以上的人，都是这次临时忽悠来的。
大家先前等了许久，此时见曹鹫压轴登场，不禁纷纷露出好奇的表情。有人脸上洋溢着兴奋，有人面露怯意地小心观察，也有人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曹鹫，似是想验验这位曹老板的成色。
作为行动的召集者，面对背景各不相同、心思五花八门的参与者，往往会用演说作为开场白，在展现自己个人魅力的同时，将观念通过语言传达给大家。可曹鹫却更习惯另一种方式，见状连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朝背后打了个响指。
两名下属心领神会，其中一人拎起羊头锤，依次撬开几个木条箱，数不清的枪支弹药便赫然眼前。另一人则亮出一张地图，其上画着大大小小的红圈，皆是途太平地区的重要设施，包括但不限于政府大楼、发电厂、医院、电台等。
礼堂里的参与者们，很多都是好斗分子，见状霎时间兴奋起来，手痒难耐地就要去抢武器。曹鹫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即右掌平摊放在身前，眉心有碧蓝光芒倏忽闪耀。
那是枚古怪的修罗印，乍看像是跃动的火苗，细瞧则宛如狰狞的鬼脸。伴随着修罗印的浮现，曹鹫的掌心冒起火焰，猩红的外焰活跃且狂暴，黑色的焰心看上去则宛如流体。
望着那诡异的火焰，场间诸人禁不住脊背发凉，莫名感觉到强烈的危险，礼堂里的喧嚣也戛然而止。曹鹫则抖了下手腕，一缕火焰便脱离掌心，径直飞向墙边的一个货架。
那货架由合金打造，熔点与硬度相当可观，然被曹鹫的火焰侵染之际，却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溶解。仅仅数息功夫，它的结构便开始软化，旋即则如冰雕般瓦解塌陷。
跃动的火苗久久不灭，糅着炙热的液体金属，朝四面八方蜿蜒曲折，腐蚀了沿途遇到的一切，在地砖上留下狰狞的伤口，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火蛇，誓要将万物吞噬殆尽才肯罢休。
目睹了火焰的威力，场间诸人不禁心惊肉跳，惊骇之余亦有敬畏之情。短暂的沉寂过后，便是延绵的低呼与惊叹，兼有叫好之声此起彼伏。曹鹫将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今天来这儿的，都是有实力、有胆识、有抱负的人。”
曹鹫从容地拍了拍手，示意下属们摆好队形，自己则站到队列前端。
“请大家过来的原因，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曹爷。”
曹鹫堪堪摆好队形，刚准备当众发挥一番，便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人们闻声望向礼堂门口，见一个黑脸汉子走进来，伸手推开了门口的哨卫，自顾自地行至曹鹫面前。
“......大良子？”
望着突然出现的黑脸汉子，在场的多数人一脸懵圈，至于那些鹰巢余孽们，却是蓦地心头一紧。曹鹫见状瞳仁微缩，近乎本能地展开感知，却没有察觉到更多股气息，过得半晌才小心地放下戒备。
“曹爷，你投靠潜伏者了？”
“......”
“收手吧。”
“你觉得可能么？”
“再不收手的话，就万劫不复了。”
在场多数人不明真相，不清楚潜伏者是什么，听罢只觉与打哑谜无异。望着面前这张平静的脸，曹鹫一时之间却有些卡壳，似是不知该如何回应项良，过得许久方才悠悠开口。
“大良子，咱俩认识这么些年了，你一直都说你要报恩。”曹鹫挠挠自己的光头，声音里添了一抹莫名的意味。“我是救过你全家不假，但你也救过我不少次，要说早就已经扯平了。我还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是因为我拿你当亲兄弟。”
“......”这回换项良无言以对，一动不动地盯着曹鹫。
“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曹鹫的语气近乎真挚。
“如果是别的事儿，我可以替你去死，但唯独这个不行。”面对发自肺腑的邀请，项良的表情木讷依旧，瞳仁深处有涟漪微漾，却很快被坚定所取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人类，关起门再怎么掐，也不应该背叛人类。”
鹰巢成员们很熟悉项良，从没见过对方违逆曹鹫，可此时听到这样的表态，却没有太多意外的感觉。曹鹫闻言则露出复杂的表情，盯着项良半天没出声，随后慢吞吞转了个身。
“你走吧。”曹鹫看上去有些疲惫，背朝着项良挥了挥手，也不打算再继续讲话，准备从礼堂的后门离场。
“......”项良杵在原地，起先愣了几秒钟，随后突然间开始加速，挺身挡住了曹鹫的去路。
“回家去吧，我不想跟你翻脸。”曹鹫朝旁边挪了一步。
“曹爷，收手吧。”项良锲而不舍，跟着曹鹫挪了一步。
“......老虎。”曹鹫轻轻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些距离。
“得嘞！”严虎乐呵呵地凑过来，横在项良的面前。
“......”项良阻挡曹鹫时，一举一动毫无防备，此时则摆出格斗架势。
“嘿！”严虎见状咧开嘴角，上衣一脱鞋子一蹬，猛然运转周身灵能。
伴随着璀璨的光芒，严虎的眉心碧蓝翻涌，浮现出狰狞的虎头图案，体表的筋肉也迅速膨胀，兼有浓密的毛发蓬勃丛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比先前大了好几圈，幻化成一只双足站立的猛虎！
“还不走？！”
严虎的嗓音原本相当尖锐，此时却化作恐怖的兽嚎，在礼堂里回荡不绝。感受着巨大的压迫力，围观的人们惊呼迭起，几乎被源自本能的恐惧击垮，纷纷退到远处以免被殃及池鱼，礼堂中心也出现了一块宽敞的空地。
望着动真格的严虎，曹鹫微微眯起眼睛，却最终没有横加干预，就只双臂抱胸靠在墙边。项良见状则绷紧躯干，卯足力气运转周身灵能，体表随之浮现出淡绿色灵纹脉络。
“不识抬举！”
严虎发出一声暴喝，如坦克般轰隆起步，与项良狠狠撞在一起。空旷的礼堂中心，两个强壮的汉子大打出手，招式的余波如飓风般肆虐，将周围的陈设席卷得满目疮痍。
项良体格强壮硬功精湛，同时坐拥灵元后期修为，眼下灵能过载全力出招，纵是手无寸铁却仍旧威力惊人。然对上修罗境的严虎，他很快便落得捉襟见肘，二十来招的功夫便被拍倒在地，将坚硬的地面撞出恐怖的蛛网纹。
“嘶......”
场间旁观者数百人，望着倒地不起的项良，不禁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他们大多是血欲期修为，平时灵元期高手都碰不上，此时目睹了修罗境的威力，全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严虎享受着众人的目光，过得半晌撤掉全身异化，余光瞥向不远处的角落，用眼神征求曹鹫的意见，待见对方迟迟不作回应，则用指甲盖轻轻抹了下脖子。曹鹫望着严虎的举动，略显木然地怔了片刻，旋即不置可否地朝楼梯走去。
“......别装死了！赶紧起来！”
严虎见曹鹫没拦着，略一思忖便有了谱。
眼见项良似是尚有呼吸，便急赤白脸地走了过去。
“曹爷说了！让你滚蛋！麻利儿的！”
严虎佯作不耐，揪着昏迷不醒的项良，一边怒骂一边粗暴地往外拽，随时准备“用力不慎”捏断对方的脖子。可还没等他走出门，一道身影便闯进礼堂，赫然是个生着国字脸的壮汉。
“......卧槽！曹爷！曹爷！”
“......嗯？！”
严虎见状汗毛倒竖，直接把项良丢在地上，宛如被踩了尾巴的大猫，先前威风的模样荡然无存，惊呼着逃往曹鹫所在的方向。曹鹫已经走到楼梯旁边，扭头望见门口的唐威，同样被吓了个激灵，肾上腺素陡然飙升。
自打晋入修罗境后，曹鹫的感知力有所提高，先前早已反复探查周围，因为没有发现异常气息，便断定项良是单刀赴会。他不明白唐威为何在此，又如何能避开自己的感知，可时间却没再给他思考的机会。
没有任何征兆，感官澎湃来袭。
夺目的白芒射穿了瞳仁，刺耳的警笛震破了鼓膜。
清静的灵能视界倏忽爆棚，楼外突然冒出一大堆亮点。
“......跑！”
感知到异常的瞬间，曹鹫蓦地甩开双腿，化作一枚疾驰的炮弹，撞碎了临近的一块玻璃，顺着礼堂的窗户夺路而逃，整个过程流畅得没有丝毫滞涩。至于柴惰由凭等人，对警笛声同样敏感异常，哪里还用得着曹鹫提醒，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作鸟兽状没了踪影。
在场数百名男女，见过这种阵仗的本就不多，又没有鹰巢匪首的机灵劲，直接被炫光和噪音淹没感官，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下个瞬间，海量人影呼啸着涌入礼堂，赫然是一群全副武装的执法者。
得益于军方的隐蔽服，以及研究院的黑科技，执法者们先前消弭了气息，悄无声息地围住了烂尾楼，此刻则毫无征兆地展开收网。不过两分钟的功夫，附近区域便被彻底封锁，相关人员全部被实施控制。
“组长！组长！那几个头子跑了！”四十一局的小卢挤过人群，火急火燎跑向自己的上司。
“‘光’他们去追了。”高大男子作为负责人，正在处理手头的事情，看都没看那胖小伙子。
“咱们分人去支援吧！”小卢心系追兵的安危，眼见楼内的形势稳定，便向自家组长提出建议。
“不用，咱们要是过去了，他们反而不方便。”高大男子压低声音，在小卢耳边念叨了一句。
“哈？”小卢愣了一下，嘴唇反复开合，几度欲言又止。
“甭管了。”高大男子没再多说，扭头朝礼堂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