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寅时人心失序(求追读!)

寅时,成都城,少城门墙之下。

兵戈林立,火把成群。

“搜了一个时辰,毫无踪迹,难不成这伙歹人会遁地?”

步兵校尉狐宪捻着一撇小胡须十分无奈。

两部营兵连同郡县兵将城内几乎全部搜查了一遍,可是却全无收获。

还有一个半时辰,便要拂晓天明,狐宪心中心中焦急不已。

“宗衡,要不再搜一遍?”

狐宪皱着眉头试问身边的长水校尉胡博。

“不搜了,真是麻烦。”

胡博很不耐烦,反正都要投降了,一切都无所谓。

不过是死了几个尚书台的人,何必大动干戈。

大家坐等魏兵接管成都不好吗?

狐宪点了点头,便吩咐左右传令收兵。

“那咱们怎么交待?”

皇帝有旨意,如此大的事情总得有个交待。

胡博闻言,脸上渐生狞笑,将视线投向了大城群宅。

“文和,你有什么仇人吗?”

狐宪眼皮一跳,见胡博绿豆般的眼睛中,满是凶残之情,不免背生寒意。

他已经知道胡博要干什么了,咽了咽口水,不敢吱声。

“你没有,我有,张骏这个老东西,曾经弹劾过我,说我是酷吏,滥杀无辜,就决定是他了!”

胡博舔了舔上火开裂的嘴唇,狞笑之间,似露獠牙。

狐宪目瞪口呆,张骏可是九卿之一的太常啊!

疯了,胡博一定是疯了。

没等他回过神,胡博便已督率长水营兵向着大城内张骏的府邸奔去。

坏事了,今夜怕是不得安宁,要出大乱。

狐宪胆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犹豫片刻,他才遣人速去向光禄大夫谯周禀报。

......

帝陵,别馆。

刘谌正在小憩,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将他惊醒。

“何事?”

“王兄,城内出事了。”

“进来说。”

安平王刘辑携一身冷风推门而入,面色焦急。

刘谌十分疲惫,连夜来都没有睡好,只能抽空打盹。

“尚书台遇袭,死伤惨重,尚书令樊建中刀昏迷,小弟送完信出城之时,步兵营封锁了城门。”

“袭击尚书台???”

霎时间,刘谌头脑清醒起来。

愣了片刻,便隐隐觉得今夜要出大事。

他仿佛看见了秩序的高墙,掉下了一块砖石,即将分崩离析。

即将投降,牛鬼蛇神都不再有后顾之忧,开始纷纷出手。

还好自己早早离开了成都城,远离了是非之地。

城门锁闭,消息断绝,只能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张瑛回城了?”

“尚未,人在帝庙。”

“请他来见孤。”

“是。”

刘谌觉房中沉闷,便穿衣来到了院中。

今夜,又是一個难眠之夜。

不久,安平王携张瑛一同前来。

刘谌面色凝重地问道:“今夜若乱,西乡侯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张瑛沉默片刻,躬身长拜道:“臣,愿为殿下效命。”

这个问题,其实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父亲年逾七十尚不惜为国杀敌,格斗至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汉社稷!

自己若是跟着投降,将这江山拱手送给魏国,那父亲的血,岂不是白流?

刘谌眼中一喜,将张瑛扶起。

“臣今日接报,北兵已自绵竹入雒,什邡令望风而降,新都令挂印而去,县乡大乱。”

“邓艾也在等。”

刘谌轻轻一叹,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邓艾知道他是攻不下成都的,所以只能攻心,等成都方面自己崩溃出降。

今夜城内便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修明麾下家兵部曲几何?”

“回殿下,身边只有五十人,若殿下需要,臣还可自锦官城中调家仆三百。”

“嚯,家底够厚。”

刘谌不禁调侃一句,张氏乃是南充世族,有这样的底刘谌丝毫不感到意外。

想当年糜氏一出手,便给先帝刘备送了青壮食客两千以充兵员。

“这可是臣全部身家了。”

张瑛一脸真诚地说道,比起杜氏、谯氏、费氏,他这都是小打小闹。

刘谌也脸色一肃,命张瑛火速将人调来帝陵候命,以备不时之需。

安平王身边还有五十部曲,加上张瑛的人,现在自己手中有了四百人,起码有了自保之力。

正在这时,部卒匆匆来报,拱卫帝陵的羽林郎被急调回城。

刘谌瞳孔一缩,城中定是出了大事。

俄而,有射声营材官急来求见,刘谌知定是向条所遣,便立刻命人召来。

来人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稍作歇息,便急急禀报道:“向中丞遣小人来传话,长水校尉胡博率兵夜破太常张骏府邸,残杀阖门男丁二十五口,污其为今夜行凶歹人。”

刘谌心中大震,急急问道:“宫中是何应对?”

“无......无有旨意。”

刘谌浑身一冷,有兵,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连皇帝也默不作声了,摆烂还是畏惧?

安平王刘辑听后,脚踢败竹,仰天一叹。

“长水校尉胡博,右骠骑胡济之弟也。”

胡济,右骠骑将军,延熙十九年,姜维北伐,胡济失誓不至,以致段谷大败。

事后,姜维自贬,胡济升官,颇为诡异。

难怪皇帝没有吭声,原来是胡博背靠大树。

“速去再探,告诉向文豹不要轻举妄动。”

“是!”

那材官来不及歇息,便又领命离去。

费立将帝陵的羽林郎调了回去,看来也是预感城中将乱。

这时,张瑛率众归来,火急火燎来向刘谌禀报,屯于车官城营垒的越骑营也动了,正向城内开去。

刘谌色变,察觉不对劲。

忽然,他问安平王道:“宗老将军的兵撤了吗?”

刘辑摇摇头答道:“没有,还在帝陵。”

局势不明,刘谌攒眉更深。

......

城内,樊建府上。

樊建躺在榻上还没有苏醒,宫中派来的太医正在为樊建诊脉。

房内,药味充斥,大尚书卫继站在门外,心情沉重。

正这时,有樊建家仆来报,御史中丞向条闻太常张骏冤死,怒不可遏,同向充共领射声营兵欲擒胡博往宫中问罪,两部在城东刀兵相见了。

卫继一拍脑门,直呼道:“向文豹冲动矣!”

当此之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谯周怕是嘴都要笑裂了。

城东,街巷之中,刀光剑影。

射声营矢若飞蝗,长水营戈矛如林。

风动白羽箭,月照铁钩环。

两部营兵动如雷霆,杀得是天昏地暗。

御史中丞向条立在阵后,高声喝骂胡博道:“胡宗衡,你自绝于蜀人也!”

却不想胡博听后,猖狂叫嚣道:“吾兄乃骠骑。”

正厮杀时,忽觉地颤,旋即长街之上,杀出精骑千余,如墙而进。

一声战吼传来,两部皆是大惊。

“吾乃虎骑监糜照,前方诸兵,速速缴械停手,否则格杀勿论!”

“陛下有旨,向条、向充、胡博三人动兵私斗,有损国体,一并逮拿入宫,夺职问罪!”

虎骑突搏兵至,两营皆畏,闻令缴械。

向条、向充、胡博三人俱被虎骑监糜照捉拿,急赴宫中。

而此刻,中宫御书房内,谯周正对皇帝刘禅进言。

“陛下,眼下尚书令重伤,太常身亡,两校尉坐罪,亟需替补,以保内外诸事顺畅。。”

“大夫可有举荐?”

谯周闻言,眼中一亮,不动声色地列举了几人,皆是他身边党羽,门下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