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温柔乡

“色令智昏的废物!”黎弥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他这个皇儿,性情倒还温和,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好女色,宜都的花街酒巷到处是他的温柔乡。

“若是桓郡主,还真就不能做侧王妃,她虽是个孤女,却是皇上亲封的封号,品级同嫡郡主,看来只能委屈穆家的女儿了。”黎池末本以为黎墨武是比照着他,也从天紫娶回来个郡主来倚仗。竟未想,他还真不辱了他‘风流王爷’的这个称号,从天紫娶回来个花瓶。

南胡王知道,也只能让穆家的女儿做侧王妃了,只是不知道穆布泰会不会应允,若是他得了消息,不知要怎样在他跟前闹呢,十分头疼,身体颓然的靠在虎皮上,对着黎池末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密信后半个月,关于黎墨武要迎娶天紫郡主的消息从边境陆续传来,不几日便传到了南胡的帝城宜都,穆家人也听闻了这消息,原本只当是街头小巷的风言风语,可却越来传的越真,穆布泰稳不住了,亲自面圣要求问真假。得知了此事为真,在圣前不顾老臣威严形象撒泼打滚好一顿闹。

黎弥无奈何,只说已经拟好旨要将穆追云赐婚为侧王妃,穆布泰不同意,他身为南胡朝堂重臣,满门功勋怎能让嫡女为侧王妃呢。可皇上却也没办法,最后道:“老穆啊,朕待追云如同女儿般,若是有回转的余地,朕怎会忍心她做侧呢,厉儿娶回来的不是别的郡主,是昔尚的女儿,若是让她做侧,莫不说厉儿会不会允,天紫百姓也不会允的。”

“昔尚的女儿?”穆布泰表情惊诧,继而怔然沉默半响,躬身道“恳请皇上容臣回去问问追云的意思,若她还愿嫁,皇上再行赐婚,若是她不愿……”

“若是她不愿,朕定为她寻一个好人家。”黎弥满怀愧疚的道。

不知道穆布泰回府是怎样说的,也无法探知穆追云得知这消息后的反应,众人只知道皇上次日便为穆追云和黎墨武赐了婚,虽名分上是侧王妃,但先于天紫郡主一日迎娶过门,吃穿用度及宫人内侍皆比照正王妃的份例来安排,也算是圆了穆家的脸面。

连绵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古语有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秋雨虽停,寒气却加重了,沁掀开帘子出了门,一呼气就起了白雾,紧了紧裙袍往前厅走,见元宝正掀帘子让宫女们进前厅,愣在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狐疑的挠挠头。

“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侍候着。”元宝挥着拂尘让她进来。

沁一怔:“侍候?”眼睛瞪大:“郡主醒了?”嘴上问着脚下飞快的往里走,平日里郡主都是午时将近才会醒来片刻,今日清晨竟醒了?难道那个吴郎中施针后真的见效了?

急行进前厅,脚下未停就要往里走,被元宝一把拉住了:“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寒气,暖一暖再进去,别凉到郡主。”

沁虽然心下急,却止了步,到暖炉前驱一驱寒气,还未等将身上的寒气驱散,内室便走出一胭红身影,落雁宫中,着红色的只会是一个人,沁抬头望去,心中一喜,见郡主也向着她这方望了过来,嘴上挂着浅浅笑意对着元宝道:“没那么娇贵。”

显然郡主听到了方才元宝和她的对话。

“郡主身体刚愈,小心点总是好的。”元宝边说着,便将加了红碳,又用织锦裹好的手炉送到郡主的手上。

沁蹿到昔小玲身边,眼睛闪闪的道:“这个吴郎中还真是个神医,他若是早点来宫内,郡主想必早就病好了。”

昔小玲昨日醒来虽意识不足,但今日仍记得那场景和帮她医治的人是谁,唇边微漾接着沁的话,道:“自然是神医。”

雅的心情也因为昔小玲病情的好转而便好,素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今日竟难道的有暖意,“昨日施的针,今日郡主就醒了,早知如此,昨日应该重赏吴郎中才是。”

戈午不会在乎这些的,昔小玲在心里想着。“他昨日何时离开的?”

“施针后就走了。”因为是打着襄王送补品的旗号进的落雁宫,本就不应该多做停留的。

不知今日他还会不会来,小玲心中挂念着,眼神便顺着窗棂的方向向外看去,入眼是满目堇色,这花耐暑又耐寒,火烧后仍存着根,倒有些像她,无论是被人围攻还是被人暗算,她都能捡回一条命。只是,她微一叹:“去了南胡,恐怕就见不到这花了。”

雅闻言一震,小小姐竟然提到了去南胡,难道那日厉王说了什么,让郡主改了主意?心下这么揣测着,嘴上道:“这花是从他处移过来的,在这里长的这么茂,若是带到南胡,想必也能存活的很好。”

小玲虽喜这花,却不贪慕,淡淡的道:“南胡有南胡的花看,何必移这花过去凑景。”

沁欢喜的道:“奴婢听闻南胡有一种独特的花,叫做荆棘,枝干不长叶子而是长满细刺,花色如血色,每朵花开时有盆口大小,散着异香十分妖丽。若有机会,见一见这花才好。”

“南胡和天紫气候不同,有那等稀奇的花也不奇怪。”小玲言语淡淡,孩童时总听父亲提起南胡的风土人情,曾经心向往之,此时却无半分兴致。可无兴致又能怎样,黎墨武说的对,嫁去南胡是此时她能做的最好抉择。

沁也听出了郡主兴致不高,便不再提南胡的事情,改口说宫中一些其他的琐事,这一室寂静,有沁在翠声说着话倒添了些生气。

听沁絮絮的说着小玲昏睡的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宫中倒是没有什么大事情,无非是哪宫最近又得了宠,哪宫又得了封赏,囿在这深宫中,所有的争斗都是因皇上而起,争抢的也不过是皇上的荣宠,小玲听着听着就倦了,抬手示意沁不要说了,她了无兴趣,此时她竟有些庆幸黎墨武的求娶,让她即将脱离这些琐碎。

朔风呼啸,刚入南胡疆界,风便失了温柔,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疼痛,黎墨武眺望看着眼前熟悉的枯草砾石,心中想着的竟然是那个丫头能否适应南胡这样的气候。

身边的心腹侍从以为厉王在忧心路程,纵马上前道:“王爷,再有十日便可赶到宜都。”

黎墨武听到‘宜都’二字,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宜都现在应该十分热闹。”怎么会不热闹呢,南胡王刚下了赐婚的旨,穆家在筹备婚事,皇族在准备着迎娶两位天紫郡主的仪仗,街巷间传颂着太子和厉王同日大婚的喜讯。

那侍从虽是黎墨武的心腹,但却无法揣测厉王的半分心思,就拿密信的事情来说吧,杜相传往宜都的密信本已经被截下了,可王爷看过后又重新封好传进了宜都。正是因为那封密信,皇上才会在王爷没回去前将穆家小姐赐婚为王爷的侧王妃。

所以侍从想不通,王爷为何不将那密信直接削毁呢?这样王爷就不用娶穆家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姐了。

黎墨武眺望这荒岭良久,仿佛这熟悉的地域此行回来变得大不相同了,杜相的近侍纵马过来传话,“王爷,相爷说此地离驿站还有些距离,若不紧着些赶路,恐怕天黑便要宿在这荒郊野地了。”

黎墨武没有言语,揽着缰绳夹紧马腹跟上了前行的队伍。不用杜昭派人来催促,他也知此地与最近的驿站相距五百里,要快些赶路才能在落日前到达,不然驻扎在这荒郊野岭豺狼野兽出没的地界,不知要折损几名护卫才能平安度过一晚上呢。

宜都坐落在南胡疆土最中心的位置,城中有常年不干涸的陵水河穿过,曾经便是游牧民常聚居的地方,后南胡建国,便将此处定位都城,历经百年建设,宜都城中亭台楼宇不计其数,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已经十分繁华。

建在这繁华街巷最中心位置的府邸奢华恢弘,门楣上高悬鎏金匾额,丈许高的红漆衫门上绘着青龙暗纹,身披胄甲寒光的侍从分列大门两边,此府邸正门虽正对繁华街巷,门前经过的行人却门可罗雀,人们宁可绕远路,也不愿从此处经过,因为,这府中住着的便是以狠绝著称的南胡太子--黎池末。人们生怕这位自己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遭到车裂或者凌迟的无妄之灾。

府中,太子难得的从皇宫回来便没有出去,穿着便服在庭院中央练剑法,内侍们瞧着太子今日行为有些反常,都屏气凝神的伺候着。一棕衣男子自前廊门而来,手里拿着几卷卷宗,行至侍从边,见太子舞剑没有停下的意思,便问道:“今日可是有人惹怒了殿下?”

侍从恭顺回道:“没见殿下发火。”

棕衣男子略一皱眉,“那殿下为何练剑?”

那侍从答不上,只能恭顺的垂首,忽一寒光闪过,太子的剑自手中脱落,直直的自侍从和棕衣男子的中间飞过,插入了身后的乔木里。

立在一边的侍从连动都没有动,只是脸色微微的白了白,可见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多少人因为在太子的剑飞过来的时候躲闪了一下,便因此惹恼了太子而被治了罪。

“在那里嘀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