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菩花谷
第一卷菩花谷
第一幕
晨曦洒进青翠的深谷。碧毯一般的草甸上开满各色奇花异卉,一片绿,一片彩,幽香逼人。清流汩汩,时而狭窄湍急,时而宽阔宁静。
烈日灼灼,一片花野之上,一面若冰霜的清丽女子,着一身紫纱长裙,如同起舞一般华美地舞剑,广袖随风飘摆,剑梢泛起阵阵紫色光芒。
不远处一参天巨树,树旁开遍各色小花,一桃粉色衣裙的女子颔首随意折下几支,揉搓在手中,肆意转动和摆弄着。忽然间,一粉一金两只精巧的小蝶从额前飞过,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女子轻灵一抬头,露出她娇俏可人的面庞,艳丽不可方物,看着眼前美妙的景象,眼里充满欣喜和顽皮,脸颊上渗出绯红,小巧的粉唇微微上扬。
碧潭旁一块平石上,仿佛有一遗世独立的仙子,白衣长裙,裙摆和发丝随着清风徐徐飘摇,而那容貌,竟是倾世的绝美,任谁看见,都会驻足目光,蓦然惊叹。而此刻,她正望着幽幽绿水出神,像是有什么心事,却无人看得出她所思所想,让人觉得亲近又疏离。
“师父!”紫衣女子忽然停下手中飞舞的剑,毕恭毕敬剑梢朝下抱拳颔首。余下二人闻声速速赶来。
“师父。”
一仙气飘逸,温润如兰,被众人唤作师父的仙者从不远处缓缓踱步而来,笑意融融。
师父:白芷,紫苏,半夏,你们今日修炼的如何,可有长进?
紫苏:禀师父,清晨似有灵感忽现,菩花心法已突破至第五层。方才正在修习剑法。
师父(嘴角些许上扬,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两个呢,尤其是你,半夏~
半夏:师父……今日烈日炎炎,颇有倦怠,便休息得久了一些。白芷师姐则是在……苦思仙法。
白芷:回师父,仙术仍在参悟之中,但无足长进,日后定当勤加修习,持之以恒。倒是半夏,她天资聪慧,不甚修炼便能极快地参透各种心经,师父尽可放心~
师父(笑意盈盈道):呵呵,那便好。其实,这世间凡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去拼天资。要想得道修仙,抑或得到任何自己所想要的东西,只要足够努力,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只是看你够不够专心。你们年轻,有资本懈怠。可有时多吃些苦,往后需要之时,才能已有所积淀,不至于悔憾。
芷、苏、夏:谢师父教诲!……
师父:其实来找你们,是谷里来了贵客。他们此行,有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交代给你们。
三人面面相觑,神态各异,紫苏面不改色神情冷漠,半夏天真烂漫若有所思,白芷则默然微笑恬静不语。
师父:好了,都跟我回大堂吧。
芷、苏、夏:是,师父!
第二幕
厅堂之上,二主座之左正襟危坐一男子,虽一看风度便知乃是长辈,却仍青丝童颜,不辨年岁。客座一旁坐着两个气宇轩昂的少年。
坐在首座的少年,眼角带笑,迷人狡黠,浑身散发出无穷的诱人魅力,好像唯恐世间少女有哪个不倾慕于他。那邪魅少年仿佛天生戴着一副完美的面具,没人猜得出面具之下隐藏了什么玄机,而面具之上的那张绝对可以迷倒万千女子的假脸,如此优雅灿烂,好似永远不懂什么是悲伤和黑暗。
而位于次座的另一少年,则是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笑容干净爽朗,让人不由觉得心头一暖,如同一轮清晨的阳光,看到他便觉得一切事物都充满了美好和希望。
白芷:(是他!)
半夏眼睛瞪得老大,整张脸都憋得粉红。唯有紫苏丝毫不为所动。
两少年(闻声起身拱手):花师叔!
三女子:见过倚天师伯!
倚天:弄卉,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带徒弟的本事了,这几个姑娘怎地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真是不得了啊,呵呵呵呵~
花弄卉(淡淡一笑):你们先坐下吧,听听倚天师伯要交代什么。
所有人入座。
白芷与有着神秘笑容的男子相对而坐,四目交汇,白芷眼神像触电般慌忙闪开,心跳也止不住加快,男子则岿然不动,痴痴盯着白芷,眼神深邃依然,笑容迷人依旧。
是的,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相识。菩天与菩花派因为上一辈的特殊交情,素来交好,虽一北一南,但每隔几年便会走动一回。倚天时常带着两名最喜爱的弟子前来看望,次数不多,但久而久之,孩子们便也友好融洽,如同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只是此刻莫名羞涩的女子不只白芷一个。坐在末座的半夏,整个人像被点穴静止了一般憋着气,红着脸。让她有如此反应的,仍是那个充满魅力深藏不露的帅气少年。
倚天:孩子们,师叔不妨开门见山。今日我带御天和衡天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委托给你们,和他们二人共同完成。此番任务,需要在你们几个弄卉最得意的弟子当中挑选两人,与他们二人相结成伴完成。你们男女四人需各自发挥自身优势,相互配合协助,结合成为最强的团队,共同完成这项艰难甚至可说是危险的任务。之所以为两人,是为了阴阳协调,抑制另一种阴阳邪气,这个我后面会为你们详述。这件事,说小,关乎菩天山下百姓的安危,说大,则关乎天下百姓的性命。
白芷:敢问师伯所指何事?
倚天:近日,菩天山下村庄中的百姓们发生了一桩离奇之事,许多年轻力壮的男子与正值青春的少女,或沉睡不醒,不吃不喝,或不哭不笑,面无表情,仍可行走,却如行尸走肉,还有许多孩童亦如是,失魂落魄,了无生气。这些百姓,如同被人抽走魂魄一般,除了剩下一具未朽的躯壳,与已死之人无异,令他们的父母、亲人,痛心不已。百姓们走投无路,便来找我等求救。其实……这个中原因,我并非不知,只是……
半夏:什么?师伯你知道为何?
倚天:……在菩天山不远,有许多深山野林,险峻诡谲非常,从未有人涉足。联系此事,我曾想若是山边能感知到妖气,事情便可颇有眉目了。只是,凭我百年修为,却丝毫未觉察到半点妖气,我可以断定,此事绝非正常妖物所为,甚至……应当是凡人所为,但又并非常人。这里面隐藏着太多未知的秘密,其实,我隐约感觉到,多年以前的腥风血雨,怕是又要掀起……
紫苏:……
半夏:???
花弄卉:这、绝无可能!
倚天:不,这一次更是野心勃勃、肆虐猖狂,只怕是要一手遮天了……
花弄卉:……
白芷:师伯,听闻您方才所讲,我在想,您的意思是……山下百姓的灵,被那些非人非妖之物,吸去了?可是如此,请您明示。
倚天:芷儿这孩子,当真冰雪聪慧。我想,应是如此。这些事,我在菩天已和御天和衡天交代。而我会找你们年轻人去,是有原因的。发生奇事的都是青壮年男女,它们吸取的,是至阴至阳的灵力,可想而知,如若没有充盈的灵力,便难以对抗。而以我与弄卉二人,虽仙术法力强大,却远不及你们灵力充沛。不过与此同时,正因你们灵力更多,你们所面临的危险也将更大。
花弄卉:说来仿佛确是如此,它们既需要至阴的灵,又需要至阳的灵,那它们……很可能是成双成对的存在。或许你的猜测真的没错,虽然我不愿承认,更不愿想起……
半夏:成双成对?
倚天:对方可能是两人,也或许,是以两人为首的一个不计其数的庞大种族,其实力深不可测。你们也有阳刚,有阴柔,定要发挥各自优势,以刚化柔,以柔克刚,如此方可有胜算。弄卉,你觉得你这三名最优秀的弟子中,谁更适合参与此行?
花弄卉:此去危险非常,我想知道你们三人,可有何自己的意愿?
紫苏:……
半夏:师父,半夏想去,终日呆在这菩花谷,虽然美景怡人,有时却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花弄卉:你这孩子,当是闹着玩的吗?你平日不用功修习,一个差池,性命堪忧,你可知道?
半夏:师父……
白芷:师父,此行凶多吉少,白芷愿涉险前去,为师父师伯,更为百姓,虽死不辞。
花弄卉:嗯,乖芷儿……紫苏,你呢。
紫苏:弟子去或不去,皆凭师父吩咐,师父如何安排,弟子尽会遵循。
花弄卉:紫苏,你修行最佳,理应你去最合适。但这毕竟亦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为师想,若把这次机会给白芷和半夏,或许对她们二人修行长进的帮助更大。紫苏,如果说为师让你白芷师姐和半夏师妹前去,留你在师父身边,你可有怨言?
紫苏:弟子无怨无悔!
花弄卉:好。倚天,那就让白芷和半夏这两个孩子跟着去吧。
听到自己可以前去,白芷和半夏的喜悦之情都溢于言表,而且她们都深知,自己的喜悦并不只是来源于这次对白芷来说可以锻炼自己的机遇,或是对半夏来说可以出去散心的机会。两人有意无意地,都望了望那笑容迷人到令人心醉的少年。而那男子,不知怎地,嘴角竟也略过丝丝笑意,眼神如大海一般深邃,似星星一般璀璨,看向白芷这边,旁若无人,紧紧凝视。白芷看到少年竟也在看自己,一下子乱了阵脚,立马低头避开那双炽热灼人的眼神。但是御天却丝毫没有将眼神移开的意思。
每当这个叫做御天的男人盯着你的时候,你就仿佛真的被他驾驭和掌控了。一个披着人皮衣冠楚楚内心却张着血盆大口贪婪无度的可怕妖怪,却又深情似海放射着无限的柔情爱意,让人觉得危险又享受,畏惧又吸引,你会觉得自己不知应当身置何处,目向何方,心像悬在高空一样惶恐不安,又像沉在深海一般窒息压抑,不知不觉就被囫囵吞噬,融化成血水……
众人回过神来,四人起身领命。
芷、夏:是,师父!
御天:弟子定与衡天、两位师妹,不辱师命,请师叔与师父放心!
倚天(欣慰满意地点点头):嗯……
衡天:师父,我们是否即刻返回菩天,寻找妖物,完成使命?
倚天:以你们目前的功力,贸然前去,乃是飞蛾扑火,无异于送死。
御天:……
白芷:……
倚天:莫急,现在,为师将交给你们菩天的镇派之宝,它将助你们一臂之力,并且在运用的过程中,自身剑灵亦会愈来愈强大,直至最终定会令你们所向披靡。要知道,这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战胜他们的剑……
花弄卉:你说的……莫非是……
倚天:正是。只不过,以你们现在的法术,和宝剑所有的能量,要战胜那些法力不可估量的邪恶势力,仍是以卵击石。但为师深信,待宝剑完整之时,必是你们的得胜之日。
御天:素闻我们菩天深藏秘密的镇派之宝,却从来不得一见,依师父之意,莫非此剑尚且残缺?
倚天:你们一看便知。
倚天微施法术,遁形的宝剑逐渐显现。
就在出现的一瞬间,银色的剑刃反射的光芒明亮得让所有人睁不开眼。倚天将剑鞘套回剑体上,光芒顿时收敛不少,大家这才得以细细欣赏这秘藏已久的镇派宝物。
只见剑身表面刻满精美的雕花,并配一精致的千年冰蚕缚丝剑穗。剑鞘上图案华丽不可方物,有四处不同形状的凹陷痕迹,剑穗上亦有一个像是原本应该镶嵌宝石的缺处。虽然打开时光芒万丈,一合上,还是可以看到这把剑的陈旧沧桑。
倚天:许是这剑经年未见阳光,重新苏醒,再涉尘世,受到外界刺激,一开始难免会有些过于明耀,过段时日就会好。
衡天:师父,这剑……叫什么名字?
倚天:名字?……你们看剑穗上,在原本用来装饰宝石的那个空洞的纯金镂空外圈上刻着的,就是它如今的名字了。
半夏:(师伯在说什么,好懵,其他人都听得懂吗?)
御天接过剑,小心地扶起剑穗。
御天:奚……绫……
半夏:(御天居然听懂了,难道是我太蠢了?……)
倚天:是的,从现在起,这就是它的名字。
白芷:师伯的意思是,此剑原本不叫奚绫?
倚天:其实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分别呢?名字无非只是一个代号,让人亲近和信赖的,终究在于灵性。无论是剑,还是人,皆是如此。
花弄卉(神情凝重):……
半夏:(#&$@%……)
倚天:御天,即日起,奚绫剑,就交由你保管了。
御天:是,师父。
半夏:师伯,我有个小问题,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几颗有法力的灵石呢?
倚天:你们出菩花谷后,先一路朝东,到一个叫掬水潭的地方,找到你们的花掬水师叔,向她说明前因后果。这剑上宝物的下落,她最清楚不过,她一定会帮你们的。
半夏(悄声问一旁的紫苏):师姐,花掬水师叔是谁?
紫苏:我曾听师父提过,她是师父的师妹,不知为何,常年隐居,与世隔绝。至于其它,我就不得而知了。
半夏:哦哦……
倚天:御天,此行就由你带领大家。路遇任何情况,大家都要以御天的决断为命令。此一路,你们还会需要大量盘缠,衡天沉稳细致,为师会把钱财交予他保管,供你们在路上使用。
御、衡:是,师父!
花弄卉:白芷、半夏,你们身为女子,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和御天、衡天团结一心,早日完成使命。
芷、夏: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第三幕
夜半。
花弄卉推开紫苏房门,缓缓踱进。紫苏盘腿坐于床上,双手搭于双膝,两眼轻闭,屏气凝神,双眉轻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为之所困。
花弄卉:紫苏,怎么这么晚了还未睡?
紫苏(猛然睁开眼,慌忙下地颔首拱手):师父?!师父,您何时进来的,您的脚步很轻,紫苏的警觉太低,竟浑然不知,请师父赎罪!
花弄卉:我是专门来看看你的。怎么,刚才是在练功,打坐,还是冥想?
紫苏:回师父,紫苏是在……思过。
花弄卉:思过?你何过之有?
紫苏:……
花弄卉:你在为师父没有选你此次前去而自责吗?
紫苏:弟子只知,自己尚需勤以修炼,日后方可担此大任。
花弄卉:紫苏,一直以来,你都是修炼最刻苦,修为最高,长进也最快的。你怎会无法担当?只是师父几十年前就已目睹过一次壮烈的惨局,这次的祸乱,决不会亚于昔日。你倚天师伯所言,其实远未道明其危险程度,此行凶险非常,随可能丧命。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是我早已认定的下一任掌门,我还需要你日后将菩花发扬光大,我不想看到我们的门派后继无人。
紫苏:!!
花弄卉:你悟性那么高,相信你应该明白为师的苦心。
紫苏:师父……您……
花弄卉:这就是我不想让你前去涉险的原因。
紫苏:(紫苏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紫苏一定会严以律己,光大门楣,回报师父的恩情!
花弄卉微笑地看着紫苏,就像看着许多年前的自己。
第四幕
花弄卉出了房门,在皎洁的月光下信步到庭院,但见竹园疏影中的石凳上,有一人看上去像是已经坐了很久的样子。花弄卉浅笑嫣然,径直走去,在对面坐下。夜晚的花香幽幽袭来,令人心醉,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花弄卉:久等了。
倚天:……
花弄卉(深深嗅了一口花香):曾几何时,也是如此月圆之夜,桂华流瓦,花香漫溢,那时我们那么多人在一起,好生热闹。
倚天:的确,那个时候,是四派最鼎盛的时期了。以后的四派,应当也会越来越好的吧。
花弄卉:孩子们一定会比我们俩做得更好。
倚天宽心地点点头。
花弄卉:倚天,那剑……那剑不是早已在江湖中消失许久了吗?怎会藏在菩天派?
倚天:此事说来话长。十年前,掬水来菩天山将它交给我保管。她说她不愿将傲天的骨灰归还给菩天派,想以剑相抵,毕竟那是他二人共同使过的剑,仍有傲天存在过的印记。我虽深知这只是她的借口,还是收下了。那剑堕入魔道已深,她大概是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想让我帮她将剑永远封存,不再为祸人间。那剑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残缺不全,恐怕也是因为灵石缺失的缘故,剑的魔性和法力几乎已经消失殆尽。我想大概是掬水将灵石与剑体分开,以削弱剑灵吧。如若不是因为那阴阳二物重出江湖,我原本早已铁下心,永不让那剑重现天下,让它永远成为菩天派的一个秘密。只是我却不解,她为何非要在那个时候把剑交给我?莫非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或许也是我想得太多了。在那之后,我们也再未谋面。
花弄卉:原来如此。我也是,太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希望她,在他用心为她建造的掬水轩里,能一世安好,再无遗憾。
倚天缓缓点头。
两人一同望向月亮,以寄思念。
今晚的月,金黄明亮圆满,如此耀眼夺目,璀璨不下星光,一如曾经烂漫美好的匆匆而过的年华。
第五幕
次日,御天和衡天自菩花谷客房出发,与白芷、半夏在正殿前汇合。四人欣喜愉悦,又不免对未知的未来感到忐忑不安。一路出谷,花香清幽,溪流清洌,空气清新,几人心情无端好了起来。半夏一路玩心颇重,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云,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俨然一副忘记了正事的模样。菩花派深居谷底,出山之路异常崎岖险峻,半夏跑跑跳跳欢呼雀跃让人不免担心。衡天本想在其后热情细心地叮嘱、扶携,不过由于半夏过于兴奋,任衡天怎么赶也赶不上,煞是无奈。
半夏与衡天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跑着,御天与白芷在后面如同阔别重逢的友人交谈起来。
御天:白芷,我记得上次相见,还是在去年,感觉好像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儿时的第一次见面?
白芷:当然记得。我记得那年冬天出奇的寒冷,天降大雪三日不止,师父命我在寒玉台上沐雪打坐。
白芷说着,二人一同陷入回忆。
白芷:那时我还小,实在冻坏了。我就告诉自己,菩花谷的花即使面对再冷酷的严寒,甚至是被大雪掩盖,都不会凋败,身为菩花弟子更不可以畏惧寒冷。我就这样,支撑到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我面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带着难以捉摸的复杂笑容的少年,不知是轻蔑,还是得意,又或者是同情。少年走近,将身上的披风搭在我肩上,然后上了寒玉台,坐在我的旁边,让我跟着他一起念融冰诀。我们就这样一人一句,我突然感觉身体里有股融融的暖意,血液仿佛也流动地更快,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冷了。我们对望片刻,我猛然间发觉,周围厚厚的积雪竟然融化殆尽,被雪覆盖的各色花卉都显露出来,开得很好看。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御天:原来你也记得如此清楚。那日,师父第一次带我从很远的北边的菩天山来到南边的菩花谷探望花师叔,我记得那时候衡天还没有入门派。师父和师叔谈天时让我在菩花谷自己赏景游玩,我就走到了山谷后的雪原,看见一座像冰一样散发着寒冷气息的玉台上,有一个如同世外仙子一样冰清玉洁的小女孩,正在艰难地打坐。冰天雪地之中,你眉头轻锁,让人无端地很想亲近和保护。那个场景,至今想来仍觉得,清美得如同一幅水墨画。也许就是从那日开始……
白芷:……
御天:……那时我尚且年幼,不懂情爱,只是觉得,如果以后能时常见到你,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白芷:……
御天:此行可以有你陪伴,每天都能看到你,再多艰难困阻想来也不觉辛苦。
白芷:嗯……我也觉得和大家在一起很开心。
御天嘴角又现出熟悉的妖孽一般迷人的笑容,只是比以往更多了几丝压制不住的纯粹的欢欣。
半夏:喂,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呢,怎么那么慢吞吞的,快点跟上我们的队伍呀!
半夏此刻的心情宛若天边的云,轻松悠然,大概就像久关牢笼的百灵鸟终于得以放飞一样,竟还哼哼着唱起了歌。
虽然实在难听至极。
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起来,如鲠在喉,苦不堪言,暗自猜想这一路上估计不会好过。
不过也还好了,慢慢地大家就麻木和适应了。
衡天一如既往笑容爽朗,好像一轮一直辐射着光和热的小太阳,温暖却不灼人。
白芷看着半夏无忧无虑的欢快模样,心里盼着她永远都能如这般快乐安宁,一世无扰。
眼前的一切,花野,暖阳,清风,一切都如此轻松美妙,让人欣喜而又心生宁静,即便是一直挂着复杂笑容的御天,也露出一丝纯真无邪的笑意。
半夏嘈杂聒噪刺耳尖锐的歌声放荡不羁地在天与云间飘荡,直破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