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活人不医

二人聊着聊着,却未发现,夜已至深夜,山中的狼嚎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咦,二两,为什么山里的狼都不叫了?”小丫头没见过狼,根本不知道狼是一种凶猛的动物,甚至没有任何人向她提起过,她平时吃的所吃的那种美味的肉类食物,多数都是这种凶猛的动物“提供”的。

叶璇也不明白,平日里每当月圆之夜,狼嚎声总能响一个晚上,远在村中的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为何今夜到此会如此安静?

与此同时,小村中村长的房间内,闭目不言的村长突然睁开了眼睛,空洞的双目中一道亮光一闪而过,自言自语道:

“怪了,怪了……群狼满月不语,无云却有惊鹊,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也不知那丫头睡了没有……”

…………

坟地中。

叶璇丝毫没有察觉今晚的特别,半开玩笑的向叶絮说道:

“也许是那些狼崽子叫累了,你想想,它们天天这样扯着嗓子喊,喊成了哑巴也说不定!”

叶絮噗嗤一笑,转而问道:

“对了!你刚刚说幸亏我们没读过书,否则早就猜到你不是哑巴了,这是为什么?”

叶璇笑了笑反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哪个哑巴能够听到?”

“这……”

叶絮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村中的哑巴确实不止叶璇一个,但能听到她说话的好像还真只有叶璇一个。

叶璇见此也不卖关子,当即说道:

“其实不是大多数的哑巴都是聋子,而是大多数的聋子都是哑巴,他们从一出生就听不见,自然不知道怎么发音,从而错过了学习语言的最佳时机,而真正的哑巴少之又少,先天耳聋的概率要比先天是哑巴大的多!”

叶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对方讲这么多,或许只想看到对方脸上那种崇拜的表情,事实上他真看到了。

“二两!你果然是我们村最有文化的人,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叶絮刚想拽住叶璇,后者却不漏痕迹的拉开了一点距离,连忙解释道:

“这些都是从先生屋中的那两本书上学到的,我第一次说,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讲!”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你把以前教书先生的两本书看完了才这么有文化,那些到底是什么书?”小丫头不依不饶,追着叶璇问道。

叶璇面对叶絮的追问第一次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

“那是两本医书!”

“医书?!”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教书先生家中会有两本医书,不光是她,就连叶璇自己也不相信在这个小山村中会出现两本医书。

当然,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不会奇怪,但作为在这个小村中长大的两个人,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这个村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医生郎中的概念,又或者说没有“生病”的概念,这也是有关这个小村令人不解的原因之一,那便是村中虽然每个人都是残疾,但却没有一个人会生病,不管大病小病,头疼脑热,在这个村中根本就没出现过,叶璇要不是看过那两本医书,说不定认为人根本就不会生病。

他曾无数次的劝说自己,山中人以打猎为生,个个都身体壮实,很少病也是应该的,但劝着劝着连他自己都说不通了,少生病不代表不生病,更何况这么多人从出生到入土不得点小病那是不可能的!

叶璇脑中正回忆着那两本书中的内容,没看到小丫头在一旁颤抖着身体,直到一双小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不放!

“喂!丫头,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叶璇有些担心,他从来没见过叶絮的这种状态,也不知是好是坏。

“二两……我经常听爷爷说,只要找到医术高明“神仙”,就能医好我的眼睛,治好大家的残疾,你能吗~”

叶絮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似乎这样能使她显得正常一些,却不知她越是这样,便越会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叶璇见此,实在是不忍心说个“不”字,可他是真的办不到。

曾经他也有与叶絮同样的想法,但那两本书中记载的内容根本就是乱七八糟,甚至有些明显是毒汁猛药,正常人喝了都有可能被毒死,更何谈救人了。

在叶璇看来,那两本书根本就是作者开的玩笑,要是真按照上面的方法做了,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将人往死里整,更可笑的是两本书的名字,一本叫“活人不医”,一本叫“死人不救”,简直是让人笑点大牙!

“丫头,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的眼睛治好!”叶絮也不知哪来的自信,更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没有足够的能力,这句话就是欺骗。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

叶璇很想说是假的,但当看到对方那单纯天真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不会骗她!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根小指轻轻交叉,伴随着从小到大被说了无数遍的誓言,一百年或许太短,但这一次,他绝不能失信!

“嘻嘻嘻……好嫩的两个小娃……”

二人的手指还没松开,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叶絮吓得一把抱住了叶璇。

这倒并不是说她胆子有多小,而是一般失明的人耳朵都比较灵敏,他们看世界的方式并不是用眼睛,而是通过耳朵用心灵去感受,尤其是像叶絮这种心中没有任何杂质的人,更能听出那声音中的阴冷,暴戾,无情……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叶璇虽然有些害怕,但自从“想通”之后,对于那些虚无缥缈“脏东西”也没那么恐惧,反而有些期待,说白了,都是人的心理作用。

“装神弄鬼?嘿嘿,有意思!”

这次的声音没有像之前那样来自四面八方,却还是让人分不清南北。

“在那!”

叶璇怀中的叶絮手指突然指向一个方向,同时抱住叶璇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叶璇猛然看去,却发现叶絮指的方向空空如也。

“哦?真的吗?”

这次叶璇终于听清楚了声音的来源,那人就在自己身后……

“不对!不要相信他,他就在那里!”

叶璇刚想转身却被怀中的叶絮死死的拽住动弹不得。

“丫头,你……!”

叶絮没有说话,那声音也没有了动静。

“有意思……”

叶璇瞳孔一缩,在他面前不足五米之处突然凭空出现一团迷雾,迷雾中一道佝偻拄着拐杖的身影若隐若现,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道身影无比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突然,迷雾中两道绿光闪现,与此同时,叶璇只感觉后颈一阵刺痛,随后便不省人事。

第二日。

叶璇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灌下了一口汤药,一股腥臭的气味顺着着舌尖一直延伸到胃里。

“咳咳……!”

叶璇被呛醒,他想吐却吐不出来,朦胧的双目总算看清了眼前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原来他正躺在叶絮的怀里,而对方手中端着一口大碗,刚刚应该是她在给自己喂药。

“嗯?等等!药?!这村子里怎么会有药?!”

叶璇心中一个激灵,环顾四周,发现他正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而这间屋子他也不陌生,正是村长的屋子,他来过许多次,甚至屋中的摆设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可他不是应该在坟地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昨天那迷雾中的人……

“哒……哒……哒……”

一声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每一声都像击打在叶璇的心坎上。

村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叶璇面前,朦胧中竟与昨日的那道身影重合……

“呃……呃……!”

叶璇惊恐的指着村长,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中根本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呃呃”声。

此时的叶璇变得更加惊恐,难以置信的看着叶絮手中的大碗,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仿佛手脚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叶絮轻轻拍了拍叶璇的后背,安慰道:

“二两,你不要着急,昨天晚上我们遇到了“脏东西”,是爷爷救了我们,这碗是爷爷特意熬制的安神药,很管用的!”

叶璇愣了愣,看着一脸认真的叶絮,感情这丫头是被那老头骗了,什么狗屁“安神药”,他现在只想说话!

“呃……呃!”

叶璇又努力尝试一番,却仍然说不出任何话,每每感觉话要出口,又会憋回肚子里,实在是难受至极。

现在倒好,他也不用再装哑了,因为他已经变成了真的哑巴!

“嗯,你放心,我知道的!”

叶絮没来由的一句话将叶璇搞得一头雾水:我什么都没说,你知道什么了?!

“我不会把你装哑吧的事情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叶絮将嘴唇靠在叶璇耳边轻轻的说道,完了还不忘得意的笑上两声。

“………………我的天!!!”

这是叶璇此刻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