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中秋（二）
梨园戏结束了，广场上的一众矿工们，仍陷入神不守舍，欲罢不能的境界。在众监管人员的驱赶下，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监仓。
戏班的人在结算完之后，收拾车笼离开了。孤山的苦寒，对于很多极重视身体保养的戏子名角来说，无异于残酷的恶梦。若非看在王府的面子，以及大量的金元份上，他们才不愿意来。
王府的人也在下午离开，晚上有中秋宴，按王府例来的规矩，衡天珏是必须主持宴席的。而且，王府内的多数人，是必须在场的。南华城各处地方驻守的衡氏宗亲，也是必须到场的。
衡天珏原本也要衡瞬去参加此宴。可是，衡瞬现在心里满心都被近期的突破所鼓舞着，对于这类宴席毫不在意，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度受到此前类似的刁难，还是表示了拒绝。
孤山，在难得的热闹之后，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苦寒与孤寂。
衡瞬与洛飞弛、黎杞走入管事房侧的会客室里，里面，密扎罗一家人的泪痕犹自未干。
“将军，时候不早了。”洛飞弛说道。团圆不易，就这样打散人家一家人十年来第一次的团聚，他感觉自己在犯罪。
“好。”密扎罗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神色渐渐恢复冷静。他向着自己的家人低声抚慰了几句，做了短暂的告别，便抬着叮啷作响的手铐脚镣，跟着洛飞弛出去了。
在行经衡瞬身边的时候，可以听见他低声地说了一句：“多谢。”话虽然短，却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激。
“不必多谢，你也帮我不少。”衡瞬说道，补充了一句，“时机到了的话，我自会想办法，还你自在。”
孤山上的气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祥和过。千名矿工，过了他们毕生最为难忘的一个中秋节。他们，都是带着美梦，进入梦乡的。
衡瞬没有睡。
管事房内灯火通明，黎杞拿着一枝笔，正在一张纸上画着些地形之类的图样，向他解释着。洛飞弛在旁仔细看着。
桌子上，还摊开了几本相应的地形图册。
“这里，在盐泽以东，至东南，全是低矮而细密的红树林。那只灵兽海牛，若受到惊动，感知危险，就可以从盐泽蹿逃到红树林中去。在那里，它若潜在泥沼或树丛里，就很难追捕了。所以，这次捕杀，必须要快，出手要有准头，千万不能犹豫。”黎杞说道。
他指指洛飞弛，“洛将军负责在旁策应，以一些声响扰乱它的逃跑路线。而小王爷你，必须把握好出手机会。”
“我明白。”衡瞬说道。自从得到乱魂之后，他日日不停地以象力修飞，自我感觉已经控制得相当得心应手。
三人商议了一会，有军士来报：“报告主管，山下有人来，自称是王府的四小姐衡睎，要见你。”
“四姐来了？”衡瞬看了看天色，天色已晚，一轮明月冰盘一般地挂在天空之上。这么晚，她一个女孩家，从王府跑到郊外的孤山来？
“快请进来。”衡瞬说道，马上又觉得还是自己去迎接吧，这么晚，这个天色可人的四姐，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匆匆来到山脚桥头下，果然见到衡睎带着两名护卫，已经到了。衡睎还抱着一包东西。
“这么晚了，四姐不在王府参加晚宴，跑来孤山作什么？”一边把她迎接进去，一边奇怪地问。
衡睎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你没能参加中秋晚宴，父王和母亲让我带些月饼和糕点给你，人没到，也要团圆嘛。”
父亲还是很挂着自己的。刚从这里离开，回到王府，也不忘给自己捎来月饼。
“还有一件东西，等会再给你。”衡睎说道，“我有些乏了，晚上就不回王府了，住在你们矿上。他们两人，你也一并安顿好吧。”一指两名护卫。
急忙找黎杞去为这位王府千金安排住的地方。又把她先迎接在管事房里喝茶。
“四姐你还要给我带什么东西？”衡瞬问道。
衡睎喝了半碗茶，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卷般的东西递过去：“自己看。”
接过打开，看那是一张王府护卫队的文书。由现任的护卫队领队将军衡瞳签发，并盖上了靖南王的印章。文书的主要内容说，王府护卫队所属的孤山铁矿守卫队第五火军士衡瞬，入伍三年来，恪尽职守，尽心训练，进步飞速，又有协同剿杀孤山岩蟒之功。第五火副火长长期空缺，现其已经年达十二，又为灵士，因此任命为副火长云云。
副火长，这是衡瞬在军中第一个任职。第五火火长裴征，属下有衡瞬等六人，副火长空缺，一直无合适人选弥补。
现在衡瞬年纪大了些，靖南王考虑到了这一点，借着其在对岩蟒一战立功之机，调其任副火长。这样，大家年纪资历虽然比衡瞬好些，也无话可说。
副火长也是王朝军队中最低级的军官。王朝军队编制中，一火编制有十人，副火长是辅助火长管理一火事务的最低级的官员。
衡瞬所在的这矿山守卫队第五火，前面也介绍过了，里面的军士年纪普遍偏大，而且多是弓兵兵种。
“多谢父王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身为靖南王的儿子，迟早要走上晋升之路。现在委任状到手，还是非常激动。
虽然只是个副火长，可王朝军队的职位，绝大多数都是向着贵族子弟开放的。自己一个渔村出来的孩子，走到这个位置，管理一火的军士，确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有什么值得多谢的，这么小一个官，你还像得了宝贝一样。”衡睎不屑地说道，“看大哥，还不到二十，顶了洛将军的空缺后，现在，已经是王府卫队的将军了。人人见了他，都称将军，比你这什么难听的火长，可要威风多了。”
“人不同，命也不同，不比。”衡瞬说道。
衡睎一边聊着，一边注意到房内的一些地图，还有准备齐整的武器，奇怪地问道：“你们明天要打猎吗？怎么灵兵和地图什么的，都准备得如此齐整？”
明日按计划，是要出发前往盐泽捕杀那头海牛的。衡睎突然来到而且住了下来，这事应该是瞒不过她的。衡瞬索性向她说了。
“你们明日要去捕杀一头灵兽？”衡睎美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玩！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