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余设计救重耳

一番谋划准备之后,众人便放心住下,歇息了两天。两日之后便有晋国狐毛派人送来密信,信上说:“献公已派贾华领兵八千来翟讨要重耳,同时派士焉之子士缺从北道向翟都进发,准备利诱翟王擒获重耳献给献公,否则就要发兵攻翟以惩其窝藏之罪。”

重耳等人招来由余商议对策,将密信交给由余说:“由将军请看,事情和将军想的一模一样”。由余看了看。由余看完密信后说:“翟国是小国,毫无与晋国抗衡的实力,恐怕翟王经不住晋侯恐吓拉拢,迟早要将公子交给晋侯的。”

重耳说:“如此说来,翟国我是待不下去了?”

由余说道:“公子暂且不急,您于翟国有恩我等正思报答呢。而且如今晋侯(晋献公)年迈,晋室遭此一乱,恐怕国中卿相各自早有打算。以公子的贤名,如若呆在翟国,晋国将士定然不会死心全力功城。只要晋国与翟国轻开战事,只需稍加鼓动,被晋侯所灭的耿,霍,魏,虞,虢各国,加上新进附庸的大荔戎,赤翟,莫,肥等国也会群起而叛。有此乱局,到时候晋侯即使有心杀公子,恐怕也是力所不及了。”

狐偃道:“如此甚好,虽说今献公勇武善战,将广谋众,各国反叛不足成事,不过倒是能给我们留出不少时间来,静观晋国局势,以图相机而动。这样对晋国也好,若不然献公归天之后骊姬母子小人当各国也将反叛,现在乱了晋国估计还有应付之力,要是真到骊姬等小人掌国后再生叛乱。到时候将相离心,人民怨恨,晋国恐怕从此只能退守曲沃,保国求存了,恐怕再也没有称霸中原之力,雄伤拓土之心了。”

介子推叹道:“战端一开,不知又有多少生灵遭殃,倒是苦了各国百姓了!”

重耳揖手称谢:“幸亏由将军早有谋划,有赖将军费心了。”

众人见献公已经有所行动,便按由余先前的谋划行动起来。让重耳派赵衰,狐偃,魏犨三人北上无定河一线阻止翟王与士缺见面。重耳,先轸,贾佗,由余等人率领士兵东进黄河,到河岸阻击晋军。

赵衰一行快马加鞭,一刻不歇赶到翟国边关,这时士缺还未入关。魏犨等拿着由余令箭,扮作翟王使臣半路迎接士缺入翟。晋国的士兵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士缺先认出了狐偃,没有吱声,摒退左右,走到狐偃身旁急切地轻声说道:“你等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晋营里有人认出来?重耳公子现在何处?我父尚有一言让我尽快转告重耳公子。”

狐偃说:“我们正是为公子之事而来,士焉大人有何话要交待公子,我等可以代劳,我们此番前来是想请大人放慢脚程,给公子一些时间谋划。”

士缺说:“家父说:‘翟,国小民若,献公年迈受骊姬蛊惑要杀众公子,望公子尽快离开翟国。如今齐桓公纳贤取士,重耳公子素有贤名,可先到齐国寻求庇护,相机行事。’我这一路已经够慢了,想派人为重耳公子通风报信,可不知公子何处!现在好了,你等速去禀报公子,我也要去面见翟王了,王命难违!切记让公子快快离开翟国,只要公子不在翟国,献公也就无话可说了。”

狐偃道:“先生的好意,在下先代公子谢过了,可齐国离晋尚远,前路迷茫,恐有不测。况且如若我等远去齐国,与晋消息隔绝,怕到时候晋侯过世,晋宫有变,听到信息也已经为时已晚,恐怕早已被其他公子掌国了。我们是这等谋划的,先生在这暂住一日,等到今晚晋翟开战之后,明日迟些时辰再到边关进呈晋侯国书。到时候由余将军已经将晋军过河侵犯的消息呈报翟王,并将围歼晋军的捷报传给翟王。翟王见国书和战报,必将狐疑,不能速见先生。到时候先生以翟王无礼,不见晋使为由,回国禀报晋侯。剩下的事由我等谋划,不便牵连先生,还望先生成全。”

士缺说:“好,既然公子已有对策,就请依计行事吧。我在此耽搁一日倒也无妨,还是烦劳各位将军把家父的话尽快转告重耳公子,也好让他有个选择。”

狐偃说:“好,定会尽快转告,有劳先生帮忙了,我等这就回去,先生珍重!”说着便往帐外退了出去。

赵衰等人回到翟国边关,拿出由余令箭召集守关将领,发号道:“将军有令,晋国大军压境,非常时期所有军国事务必须先行回禀翟王,再作决断。为防晋军使诈用兵,特派魏将军前来助你等守关固土,望你等与魏将军好生配合。”

众将齐声应道:“我等听命。”

安排妥当后,魏犨留下,以防不测,赵衰,狐偃儿人匆匆赶回重耳身旁复命。

赵衰一行走后,由余,重耳等人带领骑牛,带犬,轻骑,重甲,猛火油兵奔赴黄河西岸阻击晋军。到达黄河之时贾华已经率兵渡过黄河,正在河边扎营。斥候探得军情之后,由余将兵将埋伏于四处山谷。待到夜晚,先放骑牛,带犬兵扰乱贾华军营,然后轻骑掩杀,晋军疏于防范,兵营大乱。待到贾华醒悟过来,组织兵将反攻之时,重装步兵以到,配合骑兵合力掩杀,晋军招架不住,纷纷渡河而逃。待到晋军退渡河中之时,猛火油兵将猛火油倒入上游河内顺流而下,待到猛火油沾染在晋军衣服铠甲之上时,众兵火箭乱射一通。猛火油被火箭点燃,一时晋军惨声不断,烧死的,战死的,踩踏而死的,被狗咬伤的不计其数。待贾华撤到对岸之后只剩两千人马,毫无战力,便苦守河岸,派人请求献公增兵支援。

士缺一行待了一天,第二天派士兵送去通关国书,要求面见翟王议事。守关将士应道:“由将军有令,非常时期,所有军国事务必须先行禀明翟王,再作决断,将军暂且扎营于此,待我等禀明我王再作决断。”

第二日翟王先收到了由余送来的军情简,军情简上说:晋兵侵犯翟国领土,翟军出击,大获全胜,请求翟王增兵支援,以防晋国大兵压境。翟王看完后将竹简摔在地上怒道:“晋侯欺人太甚,翟国现在已经纳贡称臣,如今二番进兵,难道非要置本王于寺地不成?”正要点兵谋划,边关送来士缺帛书,要求面见翟王,让翟王速速交出公子重耳,以免再起战事,于国不利。翟王看完帛书以后左右权衡,将军情简和帛书交给底下将领看。心想:“难道这是晋献公缓兵之计,意图灭我翟国不成?”又想:“这晋侯搞得什么名堂?既然已经派出使臣,如今又轻开战事,哪像献公此等善断君主所为?由余送来的军情简也只说是歼敌六千,大获全胜。也不像是灭国之征!领军将领既不是里克,丕郑,又不是荀息,郤芮等一帮名将。区区一个贾华,领了八千兵马,明明是试探我翟国,目的只是要我将那重耳捉拿奉送便是,又岂能轻开战事呢?……”想了一会便传令道:“来人,速到东卓召回由余问明原由,让由余将所有事务暂交熊鄙代管。”

底下将士议论纷纷,高呼道:“大王且慢!如今战事以开,即便是由余将军的不是,也不能临战换帅,扰乱军心!如果这般召回由将军,将士们疑心国君抗敌之心,狐疑不决,士气低下,假使晋军真的大军压境,恐怕我翟国就真的要灭国失土了,还请大王三思!”

翟王怒道:“调他由余不得,本王亲自到他营中问明便是,如若真是他擅开战事,欺君罔上,看本王如何治他。”说着便点带亲兵,星夜兼程,策马来到东卓营地。

翟王来到东卓村,直奔由余住处。翟王进帐时由余正与众将士及重耳一班人商议晋军再次来袭时的对策。见翟王进账由余急忙迎上前来揖手欢迎道:“恭迎我王。”众将士也一并排在由余身后恭迎翟王驾临。重耳等忙揖手相迎道:“恭迎翟王,我等有礼貌了。”

翟王压住心中怒火,笑脸相迎道:“公子有礼了,我与由将军有要事相商,请公子回避一下,还望见谅。”

重耳道:“翟王不必客气,我等先行告退了。”说完便领着众人退出帐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

回来之后贾佗坐不住了,着急地说:“战报刚呈上去一天,翟王就风尘仆仆赶来了,莫非由将军谋划不周,我等有性命之忧了?何不趁此机会,听士焉前辈的话逃离翟国到齐国去?”

赵衰道:“贾先生不必惊慌,由将军仁厚,又与翟王相知时长,必然不会失算。况且公子对翟有存国之恩,由将军忠信之臣。今见翟王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长者,并非等闲之辈。献公灭国十七,而翟国独存。翟以小国寡民而存于当世不被献公所挟。由此可见翟王胸怀之广能耐之大,并不是为他人所左右的人,由将军一番说道之后翟王必将礼遇于公子,我等只需耐心等待便可。奔往齐国,路途遥远,前路难测,反倒不好掌控。”

重耳道:“翟王与我外祖狐突乃一母同胞,小时候经常听外祖讲些翟王与他的事迹。翟王乃是勇武,仁孝,明理之人,我们耐心等等吧。”

重耳等人走后,翟王将帐内众将一并摒退,单剩由余一人。翟王怒视由余道:“由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罔测王意,擅自做主。私自收留重耳等人,并且与晋轻开战事,你想置本王于何地?置翟国于何地?重耳来翟之时你为何不打发他逃往别处,白白给献公送了一个讨灭翟国的口实。现在好了,献公知道重耳在翟,派人讨要于我,你让本王如何是好?”

由余忙道:“大王息怒,容臣慢慢禀来。重耳公子素有贤名,于我翟国又有存国之恩,公子的外祖狐突大人又与大王一母同胞。公子初来翟国我曾想将其送到大王面前听任大王处置。可后来一想,这不是给大王出难题?到时候是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抓住重耳公子会让大王留下一个忘恩无情,胆小无义的遗世骂名。不抓又会惹怒晋侯诡诸,怕他借机生事,对我翟国及大王不利。”

翟王插话道:“可你现在的做法已经是把本王和翟国架到火上烤了!如今骑虎难下――当初你为何不给他们些许路费盘缠让他离开我翟境不就完了?现在这……”翟王面露难色也不知说什么好,竟一时说不下去了。

由余忙道:“大王息怒,在下也曾有此一想。还是重耳公子的随从赵衰提醒说‘即便公子远走他乡,但献公年迈,骊姬母子小人掌国,贪权而无德,重利而无能。必以立军功为名而除异己,掌兵权。到时候急功近利,又无良将辅佐,必找我等小国开刀以树其淫威,到时候恐怕我翟国也好不到哪去!’况且臣认为重耳公子素有贤名,谦虚好学,善交贤良俊才,如若把公子留在我翟国,晋国必有贤能之人前来投奔。即使不能为我所用,那晋军的实力也损了一半。翟国存亡与重耳公子安危系为一体,那晋国将领又有何心思死心攻翟,置重耳公子于死地?如今公子虽然落魄,尚有贤才良将追随左右,危而不乱,难而不卑,日后得晋国天下者必重耳公子而非他人。狐突大人必是寄公子于厚望,才使狐偃追随左右,大王就不能为我翟国的以后多做考虑?积德于重耳公子,日后必有厚报!望大王三思。”

翟王道:“眼下晋翟交恶,诡诸又勇武专断,假使晋国大军压境,恐怕我翟国就要灭亡了,还谈什么以后!怕是还未为子孙谋到福报,子孙已近沦为晋国公室奴隶了,眼下这茬又如何过得了呢?”

由余忙道:“大王不必担心,如今晋国公室新乱,秦楚两国蠢蠢欲动,晋侯能用到我翟国的兵力有限。如今我翟军又大伤晋军,打破了晋军不败神话。三十多个被晋所灭及其附庸之国更是趁机作乱,以复国逐晋为己任。献公再过勇猛也得一两年时间收拾这个烂摊子,倒是能给我们带来不少喘息奋发之机。献公诡诸年迈,假使有朝一日殡天而去,那时小人掌国,无良将贤臣辅佐,必遭大乱。到时候我等送重耳公子回国争夺王位也未尝不可……”

翟王难色渐消,叹了一口气对由余说:“也罢,就依将军行事吧。本王在此暂住一日,明日回宫。”

由余吩咐下去,为翟王和随从卫队安排好住宿便去操练士兵,积极备战去了。

到了晚上,翟王将重耳,狐偃喊到屋内,叫了些酒肉放到桌上。狐偃领着重耳进屋后先行拜会道:“族叔一向可好!”翟王忙起身相迎道:“贤侄快快请起,不必多礼了。”说着便将狐偃扶了起来。重耳也连忙下拜道:“参见外祖,孙儿有礼了,祝您老多福少病,长命百岁。”

翟王急忙走到重耳前方伸手将重耳扶了起来说道:“孙儿不必多礼,在此屋内的都是自家人,我不待你像晋国公子那般尊宠,你也被待我像翟王那般拘谨。快快请起”说着便将重耳扶到上座坐下。狐偃也一旁跟着落座。翟王说道:“孙儿一路幸苦!晋侯诡诸欲立奚齐为君,听信谗言要将你等赶尽杀绝。你对我翟国有存国之恩,到我翟国就算回家了。安心住下便是,不必再东奔西跑,四处躲藏了。明日就随本王前往翟都居住,也好帮着本王料民理事,分忧解难。”

重耳道:“外祖见笑了,重耳一落难公子,有一容身之处便可。由将军此处正缺人手,我等可帮由将军守边固土,以防晋军再次来战。”

翟王道:“也罢,那就不勉为其难了。你们安心住在此处便是。”

商定重耳去处,酒足饭饱之后翟王,狐偃,聊了些家常俚语乡间趣闻,便乐乐呵呵地回各自住处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翟王便带着亲兵卫队回翟都去了。走时特意给由余留下了‘凡事可自作主张,不必参禀回报’的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