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百豪——铁琴先生

坤州接连下了五日的雨，无昼听那说书人讲了五日。

无昼心中生疑，那人口中的故事生动到可怕，就像是一双眼睛，记录下来的细枝末节都让无昼没有理由怀疑不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敌暗我明最是忧心。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今天已经是第六日。天空放晴，湿润的空气与晦暗的天空，阳光穿不破的云层。城中灰蒙蒙，压抑着每个人的内心，却又让人贪恋着天地间的湿润清爽。

无昼盘坐榻上，内力行走周天。几轮过后，自是神清气爽，酣畅淋漓。算好时间出了门。

这一日，说书人没有去固定的地方，他就牵着连日来弹琵琶的姑娘，站在将军府石狮子的旁边。

“公子今日不必前去，以后也不再去。老朽要带着孙女儿到别处去。”

“老先生走好，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无昼向着说书人扶手作揖。

“公子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老先生若是想说早就告诉我了，先生若是不想说，我有何必要逼迫先生。”

“也罢，老朽连日来观察公子，便已经猜到些许，公子莫不是就是那位少年英雄？”说书人看着无昼诚惶诚恐，紧紧攥住孙女儿的手。

“老先生，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拿我去换官府的赏钱？”

“老朽人在江湖已经有五十余年，听说过的少年英豪不下百位，这些年来行走江湖也未曾见过像少侠这般内力深厚的后生。”

“老先生这下你可看走眼了，这位夜枭少侠可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夜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老先生的背后。手中把玩这一串色泽透亮的珠玉“我们这位夜枭少侠与那无昼是不共戴天之仇，若非是那小子抢夺了我们的秘籍，夜枭少侠现在早就是百豪榜上的人物了，又何须闭关数年，受的伤痕累累。”

说书人自是眼光毒辣，懂得些虚与委蛇的门道，立刻换了一幅面孔：“其实这位无昼少侠杀了那个占山为王的四承也算做了件好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已经没有了热血，看见江湖后辈有这种功德自是打心眼里高兴，冲撞了夜少侠纯属无心之举，还请少侠见谅。若是日后与无昼少侠交手，希望夜少侠看在老朽的面子上给他个痛快。”

“老先生有心了，如此说来老先生是想要告诉我一些事情？”无昼扶起作揖的老先生，风度翩翩毕恭毕敬。

“将军府往南走，绕过两个路口，一直往前走，有一条深巷，少侠要寻找的答案就在那里。”

“早就听闻百豪铁琴先生的威名，没想到先生还有说书这样的爱好，晚辈周翼拜见前辈。”夜翼仔细的看着小女孩环抱着的琵琶。

“琵琶五弦，可弹妙音。人闻能靡靡而忘生。”

百豪榜对这位前辈推崇到了极致，这位前辈一生的功夫都花在了这琵琶之上。内力醇厚却不通拳脚功夫，对于十八般兵器更是不屑一顾。偏偏又长得瘦小，相貌平平，不能惹人注目。从这位奇人手下逃脱的有两人，一是“如风赋羽”夜槐，第二个是司马一族的黑袍人。这才使得江湖上有了这位奇人的传文。

其他人都在美妙的乐曲中被划断了脖颈。

“小子多谢先生指点。”

“老朽和夜少侠有缘，看得江湖后起之秀，老朽今日高兴，让我来送少侠一曲‘十面埋伏’。”

说书人从小女孩手中接过琵琶，空中挥舞之时便已经有瑟瑟之声在前，轮弹按推之中有珠玉之声，忽而如急雨，忽而若叮咚溪流。有风雨欲来的急切，有皑皑白雪的温柔。

无昼的内力随着乐曲在体内翻腾，情绪随着乐曲变换。

一曲终了。无昼的内心恢复平静。

“多谢老前辈赐教。”

“不要瞎学剑仙老头的剑术，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的。老朽和你家老爷子有些渊源，举手之劳而已。如今的江湖已经变天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儿不中用了，老朽看着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出息，高兴，”说书人收起琵琶，握了握孙女儿的手“老朽命不久矣，世上独有这一个牵挂，托付给夜少侠你了，帮老朽带给你爷爷。”

“前辈难道……”

“怎的？还要让老朽给你跪下不成？”

小女孩哭着扑向瘦小的说书人。

说书人一把推开女孩：“人家富家公子肯收你做丫鬟都是好的了，你还想怎样，老头子挣钱不容易，养不起你这张嘴。”不管不顾地上哭的花了脸的女孩，只问无昼讨了口酒：“咱们江湖人，就好这口儿，你这酒剑仙是不是比剑仙还要厉害，可惜了老朽没有机会在为你编一段儿了。”

轻轻地把琵琶放到女孩的旁边，扬长而去。

这一走江湖上就少了一位琵琶好手。

老人从怀里掏出几粒花生米，哼着小调，消失在街头。

“还去吗？”夜翼扶起女孩，用袖子擦去脸上沾着的灰土“也是个好看的姑娘，不比彩儿差。”

“不去了，回家，练剑。觉得好看就自己带着吧，对她好些。”

无昼头也不回的回到院中。拿出文房四宝，铺开宣纸，备了一壶竹叶青，开始画丹青，写书法。

无昼的剑术得到了剑仙的精髓，却唤不出剑觉。没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自己始终是“剑仙”。

听闻铁琴先生一言，豁然开朗。至于为何这位前辈回来帮助自己，无昼一时之间只能把功劳归功于为照面的爷爷。。

一曲十面埋伏，是在告诉无昼什么？无昼没有去找寻答案的原因就是这个问题。

多疑，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