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俺许白是谁的刀?
茅草屋之内,就在吊死鬼吴老二的尸身之下。
沈无伤为许白画了好大一张饼,分别是司捕馅儿,县令馅儿,州府馅儿甚至是郡守馅儿。
可早在上辈子时,许白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即便掉了,多半也是砸死人的铁饼。
当然,明白是明白,许白还没傻到当场拒绝,只看沈无伤鹰隼般眸子里的凶光,许白毫不怀疑他敢杀人,尤其是在分享了这个秘密之后。
不过他也不能随便答应,那样反倒显得太随意,必要的迟疑还是要有的,因此,许白的脸上变幻神情,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大人这一席话,真叫小人叹为观止,如若成功,似乎富贵唾手可得呀……”
沈无伤眼神连连闪烁,皮笑肉不笑地道:“干嘛说如若,只要许亭官点头,则一定会成功。”
许白泛起苦笑,道:“问题在于大人可能高估小人的能力了,我真的很想应承下来,可我也真的不知去哪里寻那么多的‘叛党’,六里亭,它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机遇从来与风险同行,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一个人前显贵人后尊荣。许亭官,万勿学那妇人之仁,最后落了个悔之晚矣。”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许白心底别提多不舒服了,这位县衙来的逼人,似乎是吃定自己了。
就在这时,魏尚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三哥,要不要备饭啊,这都快中午了……”
备饭?备他妈棺材吧!
许白心里真懊糟透了,他倒不是沈无伤说的有妇人之仁,而是单纯的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这感觉,就像被丑八怪强奸一般,想想都恶心。
“许白!本司捕言尽于此,桃谷县十一个亭长,我是观你年轻有为才想与你合作,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无伤语气愈发凌厉起来,他身材本来短小,可这一刻流露出的气势,犹如狮子搏兔般骇人。
许白知道拖不过去了,路就两条,要么合作要么死,许白不怕死,可也绝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只好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小人愿为大人马前卒。”
“哈哈哈哈……”沈无伤痛快大笑起来,笑声在茅草屋回荡,震的屋顶尘草纷纷坠落不已,显示出极为强悍的内功。
“许亭官言重了,没有什么马前卒,你我是合作,是伙伴,放心吧,等你坐上了我的位置之后,自然会感激今日的选择。”
许白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陪笑神情,心里却反复嘀咕不可大意,要牢记卸磨杀驴、卸磨杀驴啊……
随后,沈无伤又和许白交代了大概事宜,他即刻返回桃谷县衙上报案情,就说是桃谷县境内的叛党已经开始露出了苗头,陈家命案首犯吴大山正是其中之一,许白则负责打理陈家后事,并随时准备下一步行动。
一行人出了茅草屋,沈无伤一改之前的头上长屌德行,与许白亲热的交谈着,整个人看起来兴致极高,临行前,还邀约许白多去县衙,要与他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这一幕看的蒙在鼓里的魏尚和漆雕玉大为赞叹,心说三哥就是三哥,和谁都能聊的来。
至于许白,则是袖起双手,站在茅草屋前望着沈无伤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身影寥落。
魏尚凑了过来,嘿嘿道:“三哥,这厮之前看起来还是屌屌的,怎么就被你拿下的,传授点经验呗……”
传授经验?
许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经验没有,教训倒有一个。”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过身对漆雕玉狠狠道:“立刻去找老铁匠,就说让他按照我之前交给他的图纸,赶快把短刀打出来,日他妈,手里没真家伙,说话都不硬气!”
“呃……”
漆雕玉和魏尚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三哥好好的为什么发火,许白却不理他们,只留下一句‘晚上到酒肆碰面’,便闷头走向六里亭。
……
夜幕降临,月残星疏,夹杂秋意的北风呜咽吹着,由于刚刚发生了命案,漆黑的六里亭街面上不见一个行人。
王氏酒肆也早早歇了,一点油灯跳跃,掩了门的酒肆内略显昏暗。
酒桌前,许白斜斜坐着饮酒,贾仁正捋着山羊胡,魏尚和漆雕玉则是胡吃海塞个不停,王氏见气氛有些沉闷,也懒的理几人,嘀咕一声,自去后院睡了。
半晌,贾仁瞥了眼许白,开口道:“陈家的后事由乡邻们集资料理了,报丧的信件送往了陈家大爷处,西阳村的吴老二也已埋葬,剩下的,就是那位沈司捕带来的问题了。”
许白没作声,漆雕玉闻言抹抹嘴巴,含糊道:“要我说,这也不是啥问题,要是那个沈大人真能让三哥当上司捕,叛党俺来解决。”
贾仁斜了他一眼,好奇道:“呵,你说你怎么解决?”
魏尚也咽下了嘴里的吃食,道:“简单啊,就去白马亭抓啊,俺和小玉早瞅那帮混蛋孙子不顺眼了,拿他们充叛党最合适不过了。”
“什么叫充叛党?在我眼里,白马亭的人就是叛党,甚至比他妈叛党还坏!”漆雕玉又狠狠啐道。
贾仁笑了笑,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许白,轻声问道:“老三,你怎么说?”
豆粒大的油灯映在许白清秀的脸上,半面藏在阴影中,教人看不清神色,只有修长的手指则在轻轻转动着酒杯。
魏尚和漆雕玉见状也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许白,等着自家三哥发话。
可是直等了良久,许白仍是一言不发,若不是手指还在动,其余三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终于,就在贾仁忍不住发声之前,许白才淡淡开了口。
“贾先生,老魏小玉,咱们都是自家人,许三今日不妨直说了吧。我这人,打娘胎出来的那一刻,就从来没想过老老实实的当一个顺民,更不怯于杀人,但只有一条,我不喜欢当刀子,不管当谁的刀子,我都不喜欢,非常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