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以一敌四
岭南郴州，一夜时间相安无事的度过，以秦观为首的招讨使衙门小胜一局，这也是蛮族入侵以来获得的最大胜利。
以事后斥候在东门外打探的消息来看，蛮族此次损伤足有千人之上，而且求援书信也趁乱送出，无疑是给原本危机遍布的郴州城注入一记强心针。
南门，吕璟简单睡了两个时辰刚刚醒来，屋外隐隐传来典狱都保甲训练时的呼喊声，留给他们的时间有限，多熟悉一分，活下来的机会就大一分。
“大人，府上孺人来了。”梁克凡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正准备穿戴甲胄的吕璟愣了一愣，这才想起孺人似乎是宋朝尊称低阶官员妻子的称呼。
开口回应了声，吕璟连忙将甲胄穿好，打开房门的刹那，果然看见琴筝正笑吟吟的看向自己，眉目里尽是温柔。
梁克凡拱了拱手，识趣的离去，琴筝便迈着碎步走了上来，低低的道了句官人。
“如今城里也不安生，阿筝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吕璟也不客气，开口的瞬间就把琴筝手里的提篮接过，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是自家人，知道心疼本相公。”
“就你会说话......”琴筝白了一眼，又忍不住起身抱了抱吕璟，顺便说起了她想将栾儿带回府中安置的想法。
“此事你来决定就好，有什么问题交给高先生就行，没问题的。”吕璟隐约记得栾儿好像是个小丫头，在翠香阁的时候和琴筝关系很是要好。
琴筝笑着应了，又简单说了两句家里的情况，就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她很清楚，自家官人是要做大事的人，自己总是不能太粘着他的......
一只荷叶鸡，满罐清茶，琴筝知道吕璟不喜爱煎茶法的油腻，特意只为他冲了清茶。
吕璟并未做作，痛痛快快的将琴筝的心意吃完，顿时感觉身上又充满了力气，来到这郴州城这么些年头，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大人，吕都保请您过去。”屋外此时恰巧传来梁克凡的声音。
应了一声，将复合弓和军中制式长刀尽皆佩戴，吕璟起身离开这间南门旁的临时驻地，朝典狱都训练之地行去。
时间尚早，清晨的郴州城隐隐泛着雾气，不过几十个呼吸的功夫，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微风中坚持训练的典狱都。
五百多人聚集在一起尚还显得慌乱，互相间更是水平参差，与牢城都相差甚远。
“大人。”瞧见了吕璟前来，正在督促训练的吕方忙起身走了过来。
“正则辛苦了。”吕璟开口勉励了句，目光却落在吕方身后的二人身上，一老一少，其中那老的正是此前在郴州大牢中所见死鱼眼老者。
“大人，卑下找您来就是因为这二人本事非凡，留在典狱都中也是浪费，不如在您左右侍奉。”
吕方开口的同时，示意那二人上前介绍自己。
“小的王阔参见官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如麻杆一般瘦弱的体型，双手处却老茧遍布，一看就是个老练家子。
“既已入典狱都，就是自己人。”吕璟笑了笑，伸手将王阔扶起，这个已近而立的好汉竟双目通红起来。
“大人，王阔之前的案子有些复杂，不过人不错，本事也没得话说，一柄大刀舞耍的水泼不进。”吕方出言举荐，直把王阔听得面红耳赤。
“好汉子，既然正则对你看重，就先来本官身边做个亲兵都头如何？”
吕璟身边亲兵的组建基本延续了牢城都的编制，只是基本编制由保换成了都，梁克凡暂时的职位就是一都都头，辖下十人，也是目前亲兵的全部人手。
“小的谢大人厚爱！”终于走出了暗无天日的大牢，王阔神情很是激动，当下就应了下来。
吕璟又笑着安抚几句，吩咐梁克凡带他前去安排，目光落在那一直满脸冷漠的死鱼眼老者身上。
“小子，老头子这把年纪，你就不要想着用什么说辞了，等那些蛮崽子们上来，若你能杀得过某，给你小子卖上一年命也无妨。”
“大胆！”死鱼眼老者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吕方就有些怒了，这老家伙刚刚跟自己说的好好的，现在竟敢在大人面前如此放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手中方天画戟扔给一侧典狱都保甲，吕方大步一跨，抬拳就冲了上去！倒要让这老家伙莫要这般张狂！
拳如风，吕璟麾下众将若是论起步下马上的功夫，吕方稳妥妥的第一，脚步连跨间双拳已如风卷一般向着死鱼眼老者罩下，封死退路！
“来得好！”面对吕方的凶猛拳风，死鱼眼老者却毫不慌乱，轻声赞赏一句，脚步已经在瞬息间接连顿挫，原本看似无解的拳招竟被他直接躲开！
“喝！”吕方也面露诧异，前冲之势不减，冲拳的同时，腿踢老者腹间！
一声结实的碰撞，吕璟在旁边看的真切，那老者硬接吕方一记鞭腿，竟然分毫未退。
反观吕方，虽然强自稳住了身形，但面色已经胀红起来。
“通知田保副和大保长周云清、李俊前来。”挥手制止了想要一拥而上的亲兵，吕璟此时也来了兴致。
这个年纪，几招之内就能把吕方逼到如此地步，在整个大宋都是屈指可数。
亲兵领命而去，田魁、周云清和李俊陆续前来，此时场中吕方和那老者也斗到了极致。
扭腰落步，一阵尘土激荡，吕方反身就是三拳，却是吸取了之前过犹不及的教训，尽皆留了力，却依旧拳风赫赫。
“孺子可教。”老者真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只是以掌对拳，却让吕方浑身的劲都使不出来。
“加我老田一个！”田魁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就加入了战端，他却是个更加凶狠的人物，老不以筋力见长，按说这老者应该会遭遇麻烦。
只是真正的情况，却让吕璟也忍不住叹息，田魁竟然被一拳打翻在地！这老者，如斯恐怖！
“我也来！”眼看的吕方和田魁二人还远不是老者对手，李俊呼喝一声也加入了进去。
三对一，其中尤其是吕方和李俊二人，往日里多有交流，拳脚间隐隐打出了配合，给老者造成了一定麻烦。
可即使如此，想要胜出，依旧是个看不到盼头的事情。
“大人，此人的拳脚似乎有些眼熟，待我来会上一会。”
最后没有出手的周云清也动了心，朝吕璟拱了拱拳，几个踏步就加入战端。
拳脚翻飞，周围的土石都被几人打斗激的四乱翻飞，田魁如恶熊，吕方和李俊二人互相配合，招招凌厉，周云清更是拿出了看家本事，联手斗那老者！
足足五十回合！吕璟在一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那老者铁心下手，吕方等人这会尸体怕是都凉了......
吕璟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场中的局势却是又升起了变化。
只见周云清此时忽然连退三步，吕方三人却好似福至心灵一般，同时以冲拳出手，呈三角形将老者围在中央。
老者依旧不徐不疾，时而化拳，时而为掌，一一将吕方等人攻击接下，只是此时额头已经见汗。
就在此时，周云清突然出手，几个大步之间身子已经骤然窜起半丈高，竟从下往下，抬拳直捣老者头颅！
嘭！老者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头顶突然遭到攻击，双掌上接的同时，已经被拳上蕴育的力量贯冲，直接在地上坐了一个大马趴，样子狼狈不已。
吕璟连忙吩咐亲兵们将老者扶起，又分别确认了周云清等人无大碍，再看向老者时，目光已经只剩震撼。
“行了，老头子既然输了，就给你小子干上一年的护卫，好酒好肉的供着，其他事却是别找某。”老者拍了拍手掌，给了吕璟一个经典的死鱼眼。
“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一边挥手示意吕方等人各自散去，吕璟一边恭声询问。
“老夫单名一个鹤字，叫某鹤老头就行。”
“如此，以后就多多麻烦鹤老。”吕璟正准备安排下鹤老以后的事宜，南城墙上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梆子声！
紧接着，就是绵延的军号声在城外响起，沉寂了一夜的蛮族再度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