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

夜色渐深，千年前的天空尚未经历太多人力刻画的痕迹，明亮的繁星好似悬挂在头顶，一伸手能抓下来似的。

“大郎，在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琴筝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副温润的身体从后面将吕璟紧紧环抱。

“没什么，都准备好了？”吕璟轻轻揉弄了下琴筝的秀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街市回来后有些心神不宁，一直在房忙碌到现在，还是觉得安定不下来。

琴筝似乎察觉了什么，轻点臻首，随后更加用力的将吕璟抱紧。

“大郎，无论发生什么，阿筝都和你一起，还有大家，用不着害怕的。”琴筝的声音很轻，也很柔。

落在吕璟耳，却让他忍不住一震，自己难道是在害怕？

摇了摇头，他如今年纪尚轻，根基又远在岭南之地，且不说距离金人灭亡北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算北宋亡了，他一样能在南宋活的风生水起。

或许是一种不甘吧，不甘心这样看着大宋的繁荣被铁蹄摧毁，所以焦急不安。

“阿筝，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在。”吕璟用力抱紧琴筝的刹那，目光里有火光隐约在闪耀。

年夜饭在琴筝等人的操持下已经准备完毕，今年因为苏轼的原因，所有人都聚集到最后一进院子，来共同度过这难忘的时刻。

吕璟和琴筝来的最晚，院子央的糁盆已经点燃，熊熊的炭火随着风势不断起伏，从现在开始，要一直烧到天亮。

“吕大郎！怎地你事情多，来这么晚！”温超超的大喊大叫引得在场众人齐声发笑，苏轼无奈的看了身边的王朝云一眼，此前的那点小别扭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随着高足桌椅的盛行，合餐制基本已经在宋朝确立了主导地位，虽然一些私人宴饮仍旧采取分餐的方式，但在年夜饭这么重要的时刻，自然是大家聚在一起更显热闹。

温超超嘴刁蛮，做事情却很认真，指挥着女使们将柿子、橘子和柏枝依次在餐桌的食盘摆放完毕。

随后再分别请苏轼、秦观等长辈落座，最后由吕府如今年纪最小的栾儿出马，将柏枝、柿子和橘子依次掰断，是为“柏柿橘”，寓意“百事吉”。

“官人今夜可是不许醉了。”琴筝轻轻推搡了吕璟一下，满含笑容的带着栾儿径自离去。

温超超和花想容等人也相继离开，趁着这年夜饭的机会，她们女子还有自己的悄悄话要谈，偶尔或许还会言语两句私密事，自然不能让男人们听去了。

“都坐吧。”苏轼挥了挥手，目光一一自吕璟、苏过、吕方等人的脸掠过。

“自绍圣以来，这大概是老夫吃过最热闹的一次年夜饭了，为此当浮一大白！”

说话间，苏轼已经讲手酒觥高高举起，明黄色的屠苏酒看起来如琥珀一般。

吕璟等小辈依次说了些吉利话，同样手酒觥高举，众人一同着头顶的月色，将杯酒水饮尽。

屠苏酒入口回甘，还略带有一丝苦味，吕璟在苏轼的示意下，吩咐人将酒菜肉食一一端，每人面前还了一盘角子，正好与月色相对。

“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六十余。”苏轼随口吟诵一句，再度饮了一杯屠苏酒，微笑着示意众人开始餐。

宋朝的角子是连汤一块吃的，有些类似于现在的馄饨，吕璟伸出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满口的肉香流露于口齿之间。

除了角子，还有岭南食府推出的各样炒菜，牛羊鱼各式腊肉，王朝云特地为苏轼做的鸠脍芹菜等等，足以填饱每个人的肚皮。

到了这个时候，苏轼等人不再和吕璟这帮小辈言语了，只是互相间吟诗作对，来回应和。

吕璟等人呢，则也是自顾自的吃喝玩耍，可以完全放开。

大半壶屠苏酒下肚，吕璟的面色也不禁微微泛红，再看身旁，吕方却是已经和李俊、王阔二人拼起酒来！

因为战事的原因，两人今年都无法回到家，或许是为了掩盖心的忧愁，喝的很急，很快话都说不清楚了。

吕璟笑着将酒觥举起，遥遥敬了苏过和高俅一杯，忽然想起了刘赟和秦湛等人。

不知道官家派去的人有没有成功将他们解救回来，自己当时还是太心急了，吕璟心隐隐有悔意。

吃得年夜饭，饮完屠苏酒，接下来是拜祭先祖，祈求新岁平安，最后到了守岁的时候。

琴筝支使着女使们端来了备好的瓜果小吃，还有专门给小孩子消磨时间的胶牙饧，一种类似于麦芽糖的甜。

所有人围坐在火炉旁，饮酒作乐，庆祝这难得的团圆时光。

有酒，自然少不得要有诗词，吕璟充当了记官的角色，一边劝酒，一边将苏轼、秦观等人的作记录于纸。

其要数米芾最为狂放，一壶屠苏酒下肚，竟从吕璟手抢过毛笔，在纸张几下涂抹，一幅月下守岁图已经跃然眼前。

“当浮一大白！”秦观呼喝着，与陈瓘、陈师锡同饮一觥，心却在想着抽时间要把老妻和子女们都接来郴州。

各人有各人思想的事，但一同围坐在火炉旁，一边吃食一边言语，气氛还是显得格外的热烈。

等到三更天过，五更天将近的时候，沉寂了一夜的郴州城陡然再度热闹起来！

从南到北，爆竹的声响经久不息，如山呼般响彻全城，更有那富贵人家点燃了烟火，红映霄汉，彻底将元日的气氛推至**。

吕府之，成串的爆竹同样被点燃，王阔特意买来的二踢脚更是获得了栾儿的喜爱，缠着他吵闹不休。

吕璟再饮了一觥屠苏酒，看着眼前的这热闹景象，忽然觉得心再没有那么空荡，来到大宋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刻，他觉得自己属于这里

五更天以后，守岁完成，到了众人各自前去休息的时刻，苏轼毕竟年纪大了，饮了些酒被王朝云侍候着自去休息。

其余秦观、陈瓘等人互相吟诗作对应和一番，很快也各自回屋休息。

吕璟今夜饮了不少的酒，正在看吕方和王阔二人角力，背后忽然传来了琴筝的呼唤声。

抬头看了眼天色，白日里还要去拜访一众亲朋，确实也该休憩了。

知会了高俅照料李俊等人，吕璟在琴筝的搀扶下，径自向卧室行去。

今日的琴筝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吕璟好之下开口问了句，却见她满面通红，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官人，等到年后，你是不是要去西北了？”卧室之，琴筝忽然从背后将吕璟抱紧，轻轻问道。

点了点头，官家赵煦要他押送白银前往谓州，他不敢不从，这一去，至少要数月光景。

扭转身子，吕璟刚想开口安慰琴筝几句，忽然见到她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软玉朱唇，芳香气已布满吕璟口齿之间。

束腰随着柔若无骨小手的晃动尽数不见，如羊脂玉般凝白的身体完全展现于吕璟面前。

“官人，给琴筝留个念想吧”她的声音很羞涩，还带着股屠苏酒的甘甜。

这注定是一个吕璟难以忘怀的夜晚，被衾几次翻红浪，烛火难眠抖天光，浅吟笑语都相对，此生别个似天长，一夜缠绵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