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西去秦州

京兆府大牢外,两盏纸糊灯笼随着风势轻轻晃动,戴宗、癞子还有其余狱丁们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这里,为的是送别吕璟。

种家在西北的根基确实深厚,在拿定方略之后,事情很快操办起来。

首先由秦州知州种师向递了封请求借调兵丁的折子,随后署理三衙事务的殿前副都指挥使姚麟用笔一勾,吕璟和牢城营一行人摇身一变,成了秦州辖下伏羌城的一支驻军。

“秦州风大,哥哥此去可要保重身体,弟兄们没什么能做的,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癞子一张疤脸笑的欢畅,将一捆扎起来的皮子递给了吕璟。

“是,哥哥可要保重身体,等来日咱们再把酒言欢!”其余狱子们也开口呼喊。

吕璟的目光自眼前每个人的身掠过,隐隐有些抑制不住的湿润。

他与这些人素不相识,仅仅是因为关扑的缘由联系在一起,可这些人为他做的,却让他心感动万分。

仗义每多屠狗辈,古语自有古语的道理,这些真正生活在市井的小人物,或许才是彻底把义字放在心里。

接过癞子的礼物,吕璟沉声说道:“诸位弟兄,吕璟此番多承你们心意,真不和我同去?必然不会亏待诸位。”

此去秦州人生地不熟,再加很欣赏癞子等人,吕璟果断向他们发出了邀请,只是看眼下这架势,他怕是要失望了。

在众狱丁的催促下,癞子走到了最前,开口道:“我等人却是没有什么像样的本事,不去给哥哥丢人了,此去秦州,祝哥哥鹏程万里!”

“鹏程万里!”狱子们同声呼喊,字节间隐隐有些含混。

可听在吕璟耳,却只是觉得心似有一团热火在燃烧,拱手一礼,也不多言,直接随孙寂然朝种家奔去。

“不知再见哥哥之日,某家是否已经垂垂老矣啊。”远远看着吕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癞子的手掌轻轻搓动,内里可见两枚刻了字迹的方正石块。

另一边,吕璟和孙寂然二人赶到种府的时候,吕方和王阔等人也都已经从牢狱放出,正在种家仆役的侍奉下更换衣甲。

“此次事发突然,都怪某那不孝儿误了事情,劳累吕老弟至此。”

几日不见,种建神色有些疲累,见吕璟前来,立刻紧走几步开口言语道。

“种大哥客气了,不过是在牢狱呆了几日而已,无甚大碍。”

吕璟开口回应种建的时候,目光也很快注意到了在他身后的魁梧男子。

种建此时好似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示意道:“大郎,这是吾弟种师,你以后隶属他麾下了。”

吕璟点了点头,连忙行了一礼,开口道:“下官吕璟,参见知州大人。”

“此次借调你虽然仍为职,但以后在某面前,应以末将自称。”

种师显然不像他哥哥那般好言语,冷着脸说了两句,以另有要事为由,起身直接告辞。

“他这般脾气,吕老弟莫要计较。”种建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次劳烦种大哥了。”吕璟笑着回应了句,心并未多在意,小种的脾气,千百年过后都有所耳闻啊。

“老弟不要计较好。”种建脸也不禁有笑容浮现,拉着吕璟朝一众牢城营将士走去。

“兵器甲胄都给你们带回来了,某自作主张,又给兄弟们置办了身行头,大郎不要怪罪才好。”

种建开口言语间,伸手从仆役手接过唐刀渊渟,递到了吕璟面前。

“多谢种大哥心意。”吕璟施了一礼,收下渊渟,神色间也是多有感叹。

眼前新换了锁子甲的牢城营将士,气度看起来更是不凡,自己此次可是承了种家好大的情谊啊。

“时间尚早,咱们京兆府虽然不得京城繁华,也有几个好去处,大郎不如随某宴饮一番,再行离开?”

吕璟摇了摇头,接过王阔递来的一副甲胄,婉言开口拒绝了。

种建也没有多劝,待吕璟穿好甲胄,互相道了几句别离,牢城营再度开拨。

一路行到南城门,守门的厢军换了一批人,有种府出面说项,倒也没有为难,很快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该走了。”吕璟开口的同时回过了身,白日里的京兆府正是繁华的时刻,可他匆匆而来,却没有机会真正见识到这百年古都的风采。

自嘲的笑了笑,正要迈步离开,忽然见到远处荡起一片烟尘,四周的人群纷纷退避,身材结实的戴宗正飞速奔来!

“哥哥慢走,兄弟们放心不下,让某随你一起去那秦州。”

戴宗奋力向前奔跑,犹如矫健的豹子一般飞快,所过之处引来阵阵惊呼,不过瞬息功夫,已然来到吕璟面前!

“好,那请戴宗兄弟担当我营斥候一职。”

吕璟大喜过望,立刻开口应了下来,这家伙奔跑起来的速度,纵然没有日行八百里那般夸张,三四百里总是有的,实在是能人异士。

戴宗也不含糊,立刻答应下来,起身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开始查探周遭情况。

“开拨!总有一日,吾等要再回京兆府!”吕璟拔出腰间唐刀,众人齐齐开口应喝,越过城门,慢慢消失在京兆府远处。

而这一切,尽数落在市肆里安坐的种建和种师兄弟二人眼。

“如何,端孺,你还坚持自己的看法?”种建笑着饮了口熟水,开口说道。

“不过得了个市井汉子跟随,有何可高看的。”

种师嘴虽然不服气,不过了解他的种建还是察觉到了其神情的变化,更何况他还知道,那戴宗留在京兆府是自家弟弟暗关照的结果。

“走吧,端孺,为兄总有一种预感,这小子这次算是跑去了那等偏远地界,也必然会搅弄出不小的风雨。”

种建回身的瞬间,面容不禁泛起一阵笑意,多少年没见过这般有趣的少年儿郎了。

而种师的神色里,只有隐隐的得意,兄长在识人向来压过自己一头,可这次怕是要栽了,自己给那小子安排的职位,什么风雨也休想搅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