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伏羌城
秦州，伏羌城，正是寒冬将过未过的时候，冰冷的朔风沿着苍茫的大地拂过，发出一阵阵类似呜咽的响声。
伏羌城，仅有一座城楼还在亮着火光，在漆黑一片的土地格外引人注目。
“这他娘的破地方，一到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老王你不害怕？”
夯土制成的城墙，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在开口抱怨。
在他身旁，另一个身影则要瘦弱许多，彷佛随时要被狂风吹倒。
“少嘀咕两句，劫持西军饷银，能活下来不错了。”瘦弱身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显然并不想理会另一个同伴。
然而那个壮硕身影却不肯罢休，对着火光亮了亮自己的臂膀，开口道：“王伦你小子是不是又看不起俺老祖，非要挨顿揍才皮实？”
瘦弱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货色？
“参见军使。”王伦忽然正色说道。
祖大锤不屑的哼了两声，前要教训王伦一番，真当俺大锤傻？使过一次的计策还要来？
却听得背后竟然真的传来了脚步声，祖大锤心一惊，脸神色在瞬息间发生改变，扭过身子拜了下去。
“你不怕拜错了人？”来到这伏羌城已有十多日，吕璟的声音好似都变得厚重许多。
“那哪能，俺大锤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军使大人，您叫俺往东”
吕璟无奈挥手制止了祖大锤的絮叨，早知道他有话唠的毛病，不请种建想办法把他送来这里了。
“城外情况如何，看到商队经过了吗？”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吕璟开口问道。
“回禀大人，尚无任何发现。”王伦回应道。
点了点头，吕璟跟身边的王阔示意一下，径自在城头盘坐了下来。
伏羌城为夯土制成，地面倒没有那般寒凉，吕璟一边示意祖大锤和王伦也坐下来，一边开口说道：“你们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想法？”
祖大锤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率先开口应道：“大人，俺大锤如今能够活着都是托您的福，按说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是有一个，俺看不过去。”
祖大锤说的真切，吕璟也不由来了兴趣，他本意是想考较王伦，没想到这个浑人也有想法。
祖大锤稍稍停顿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俺虽然脑子笨，也知道在这伏羌城里，军使才是老大，可那蕃汉子竟敢给大人脸色看，俺看不下去。”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吕璟笑着开口问到。
伏羌城地处秦州西北，临近吐蕃族地界，城里百姓多为蕃户，也是定居下来的归化少数民族，俗称熟户。
祖大锤话所提的蕃人，是这伏羌城里土生土长的熟户。
除此以外，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城番军的首领。
“若是能将俺的那些弟兄交还给俺，这为大人取了那狗贼的头颅！”
祖大锤一语落下，吕璟尚无太大反应，一旁的王伦可是吓了一跳。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你这是公开索要兵权，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叹了口气，王伦开口道“军使，老锤不清楚情况，那番军指挥使也是朝廷所设，怎能说杀杀，况且那骨吉和城外的吐蕃部落还有关系……”
吕璟摆了摆手制止了王伦的言语，他当然知道番军也是在大宋编制内的军伍，在边境之地尤为众多，但这样任由骨吉张狂，却让他难以完全掌控伏羌城。
“人手本官可以给你，那骨吉如今正在城酒馆宴饮，可敢取了他性命？”
“有何不敢！”祖大锤双手一拍，神色间涌现狂喜神色，再这样下去，日子可是要淡出鸟来了。
“好！自有人为你引路，本官在这里等你的喜讯！”
吕璟笑着摆了摆手，戴宗敦实的身影在城楼显露，带着熊大锤下城而去。
“怎么，你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本官？”吕璟的目光落在王伦身。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王伦这个人也算有所了结，正如水浒所说，爱才而不能用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但心眼小是位者的大忌，真正做事却没有多少妨碍，吕璟看的是王伦表现出来的天分。
因为出身的缘故，纵然背后有苏轼撑腰，吕璟身边的士依旧极度缺乏，聚集在身边的也大多是草莽之辈。
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将门出身的徐宁，还因为家接连信的缘故，告辞离去。
如此一来，吕璟动了收复王伦的心思，别的不说，能当梁山寨主的人物，做个小吏头目总是绰绰有余的吧。
面对吕璟的目光，王伦眼神里有些闪烁，他又不像祖大锤那般憨傻，从一开始吕璟拜托种建将他们送来伏羌城充当厢军的时候，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王伦来这伏羌城不过几日光景，如何能有什么想法，若是大人愿意，可否让某先熟悉下城情况？”王伦拱了拱手说道。
“自无不可，本官稍后会命人将城所有公送到你的住处。”
吕璟开口的同时也明白了王伦心意，这是要先拿出个投名状来了。
恰巧王阔在此时赶回，示意身后厢军摆好桌案，几盘新鲜的鹿肉桌，又有炉火悠悠，温了一壶黄酒。
“如此夜色，正是赏景的好时机，我等先吃喝着，静待祖将军归来。”
吕璟示意王阔也盘坐下来，加王伦三人吃肉饮酒，时间在说话间悄悄流逝。
伏羌城很小，整个城池东西四百余步，南北更窄，只有两百步的距离。
结合现在的计量单位，这座城池周边不过三百多米的距离，实在小的可怜。
城不大，酒馆也只有一家，坐落在伏羌城心地带。
夜色下的酒馆虽然看不到光亮，但内里的嘈杂声却无法掩饰。
“大哥真是智诸葛，只要将这窗户门缝都糊厚实了，谁人知道咱们在此饮酒作乐！”开口的汉子脸色棠红，标准的吐蕃族相貌。
“是，别说咱们不用这伎俩，看那日里姓吕的神色，是咱们摆明了要寻欢，谁又敢多说什么！”
其余人也尽皆开口附和，这一幕落在酒馆首的骨吉眼，只觉得无快慰。
他才是这伏羌城的主人，那姓吕的是什么玩意！自己在他来的第一天带人闹事，还不是乖乖息事宁人，不敢来捋自己的虎须。
“好了，也不要太吵闹了，我等作为长辈，总要给吕家小儿几分面子。”
骨吉开口的同时，顺手往怀里胡女的身子里掏了一把，满脸的畅快笑容。
“敬大哥！”其余番军将领也大声发笑，一同举起酒碗饮尽。
在骨吉喝到尽兴，怀里胡女也媚眼如丝的时候，酒馆外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哪个混球在外吵闹？”骨吉正是乐呵的时候被人打断，眼顿时有了怒火。
门外没有传来任何人回答的声音，木门却依旧被拍的吭哧作响。
“大哥稍待，小弟这取了这家伙狗命！”棠红脸的汉子抬手拿了把长刀朝门口走去。
骨吉也并未在意，正要回身继续和胡女玩耍，忽然见到自家兄弟又急匆匆退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桌案山。
“胡烈！你小子莫非喝多了酒，开个门都”
骨吉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发现，在胡烈的胸口，有一柄长刀已经直接没了进去。
“尔等是何人！某乃大宋指挥使骨吉，杀官可是要夷九族的！”骨吉来先恐吓了两句，目光却在向身边同伙示意。
谁知酒馆外的家伙却并没有丝毫退却，甚至在他自报名姓后，忍不住发出一声狂吼！
“杀的是你！”人还未到，链锤先至，抖动的锁链声分外刺耳，眨眼间到了骨吉面前。
也是这个时候，骨吉才看清了祖大锤的相貌，匆忙间抄起脚下桌案想要封挡，却又如何挡得住！
木质桌案在一瞬间被链锤击碎，随后狠狠轰击在骨吉胸膛，直接将他打到了屋子角落。
“为大哥报仇！”眼看着骨吉胸腔塌陷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棠红汉子顿时怒了，随手抄起酒坛要冲来，其余番军也同样杀了过来，凶狠性情可见一斑。
然而，面对这一切的祖大锤却只是轻蔑的笑了笑，手掌轻摆，身后一帮脑门刻了金印的家伙大呼小叫的奔了过来，那兴奋的样子好像饿了太久的猛兽，终于见到食物时的激动
战斗来得快，结束的也很快，祖大锤将善后事宜交给了戴宗，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割下骨吉头颅，提着往城楼跑去。
等他回到原先驻守的地方时，坛最后一碗酒水刚刚被倒满。
“来，请祖指挥使饮了此酒！”目光从祖大锤手一掠而过，吕璟脸浮现些许满意神色，直接双手将酒碗递给祖大锤。
“谢军使！”祖大锤也不含糊，直接将骨吉的人头往地一放，大口将碗酒水饮尽，竟然还带有温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