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上花衣裳
“崽啊，告诉干娘是不是身上痛啊？哪里痛啊？”
小狗娃抬眼看了一下干娘，又静静的等着干娘刷灰。干娘一下急了，把剪子刷子往旁一扔抓住小狗娃的胳膊摇着。
“小狗娃，可不能吓干娘哈。这里痛吗......”
身上这里点一下，小狗娃摇一下头，那里点一下，小狗娃再摇一下头。直到所有地方点到了才长出一口气。拿起刷子仔细的刷，边刷眼泪边往下掉。
“小狗娃，就住干娘家，别再到处跑哈。干娘家是开饮食店有很多好吃的，总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自从小狗娃给干娘家送一碗小猪肉被一巴掌打傻，狗娃不仅没有一点悔意，还一个劲的说这是报应，小地主做的好事就应在了小狗娃身上了。隔三差五的瞧着个傻儿子就来火，一来火就往死里打，一挨打小狗娃就跑，跑出去后这里躲几天那里躲几天，习惯后就成了小野人，从此不着家。
为这事晓君没少和狗娃吵架、打架，在小狗娃五六岁的时候，实在打得太大，晓君一生气用黄包袱打着个包要走，临走要带上傻儿子，被狗娃给夺下来。
“你走可以，傻子哪怕死了也只能埋进柯家的坟头。”
这时候乡下人结婚是不用扯证的，办过酒就算是结婚，回了娘家不回来就算是离婚。晓君没法，只好流着泪将小狗娃拜托给杨嫂。拎着黄包袱一步三回头走了。
小狗娃除了傻笑还是傻笑，当天狗娃实在憋不住火，往死里揍小狗娃。抗不住痛的小狗娃恐惧的爬进了石林的缝里，死活不到镇里去。只是饿极了才出来找点吃食，平常就躲到石林里成了真正的野人。满爹实在看不下去了，找着带回去，过几天又被打得没影。
晓君这一走就是五六年，小狗娃都快十一岁了。
灵官大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有白猴神猿保佑，又有灵官奶奶镇住邪祟，这几年发展得特别好，都形成了周边七里八乡最大的一个集镇，据说还有可能设区。以前是谁也不愿意嫁到灵官大队来，现在是打破脑袋想要往灵官大队钻。
狗娃虽然只会种田，无奈满爹满姑厉害啊，算是新镇数得上的富贵人家。几个儿子都娶了一房好媳妇不说，连带着狗娃又一次从老家湖边娶回来了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
柯家接连添了几个孙子，满爹满姑手忙脚乱的，对这傻孙子也就不怎么照看了，任其自生自灭的送到已经分家的狗娃家。
狗娃现在的媳妇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凶狠霸蛮是新镇一绝，生了一儿一女后对这老是碍眼吃白饭还不带弟妹的傻子就更是看不过眼了。
小狗娃的待遇也升级了，原来是男子单打，现在变成了混合双打或者打排位赛，比着赛儿打。
小狗娃躲石林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一般是躲几天就回去，回去了再打再躲，谁也不当回事。这次不知为啥，这小狗娃一躲就是一个多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老柯家找了几天也就死心了，就当没这么个柯家子孙，出了个傻子就够丢人的了。
“我们家小狗娃还挺帅的呢。白白净净的多好看啊，以后可不敢在泥里滚了哈。就是个子不高，哎。”
“柯，柯，柯，定，一。”
干娘越看越喜欢，叨叨的念着。小狗娃可不喜欢被干娘叫小狗娃，费了半天劲才叫出自己的名字。
“哎哟。我们家小狗娃真不错，会叫自己的名字了。你等着，干娘奖你块糖。”
小狗娃抓住要起身的干娘，再次重复了一遍：“柯定一，我叫柯定一。”
干娘愣住了，双手紧紧抓住小狗娃转了过来，眼泪哗的流出来，鼻涕掉澡盆里也没有发现。
“小狗娃......柯定一，柯定一。你会说话了啊？真好，真好。要是你妈妈听到了该多好。”
说完抱着柯定一使劲的哭，哭累了才发现柯定一还坐在澡盆中，赶紧的又换了清水冲干净，拿了女儿以前的花衣服给小狗娃穿上。
女儿玉阳现在是个大姑娘了，都读初中了，学习成绩说出来就叫人骄傲，全校第一。脾气禀性像极了干妈晓君。
小狗娃没有半点不自然的穿上花衣裳，都被当傻子很多年，反正没脸也没皮，也不在乎穿个什么衣裳。甚至穿什么都是一种炫耀。
“小，柯定一，你坐在这里别动哈，干娘给你下碗面，还有荷包蛋。你走开了就吃不到了哈。”
干娘抱走那堆臭衣服反锁着门就往外走。
“傻子，咦，你回来了？唉，你变成小帅锅了哈？”
玉阳放学回家，看到样子大变的柯定一大吃了一惊。这傻子走了很久，自己可是哭了好几回。
傻子知道痛人，也知道谁对他好，更是个丈义的。
有一回玉阳放学和厂里的孩子拌嘴，被几个小孩拦着打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傻子抓起红砖就砸了过去，当场就将一个小孩打得头破血流。这还不罢手，又拿着砖头直接追到厂里的子弟学校去。那次要不是被傻子爸爸拦着还不知道会闹多大。傻子也被狗娃打了个半死，照例躲到外边很久才回去。
他是傻子，谁也没法子，赔钱了事。这下谁也不敢欺负玉阳了，知道她有个傻子弟弟，打了人白打。玉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事没事就带着傻子当保镖。
“傻子，你是男孩子，不能穿花衣服。我叫娘给你买件哈。”
其实这件衣服是玉阳最喜欢的一件，虽然现在有点穿不下了，但还是喜欢，想诱导着傻子脱下来。傻子无动于衷，哪能猜得到玉阳的小心思。看了看玉阳的书包，还有抓在手上的小说。
“言情小说？”
傻子开口就吓人，这真是一本湾湾的小说，杨嫂不认字看不太懂，玉阳也就大大方方当教科书看。这一下被傻子开口点破了，可把自己吓死了。
“不准乱说，是课本。”
玉阳想去捂傻子的嘴，捂着嘴一想不对啊，这傻子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傻子吗？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傻吗？”
傻子闭嘴不说，过了就不好玩了。丢出一个我只是傻，又不是不认识字的面孔过去，等着干娘的面条。
玉阳有点奇怪，这傻子怎么有点高深起来了，不怎么好骗了。将小说往旁边一扔做作业去了。
傻子拎起书边翻边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好像家里是不能回去了，干娘家也不能老住着，得想个好办法才是。
从作业中转头的玉阳看到一个在夕阳下穿花衣的癞子头正在翻小说，也是惊着了。完了，以后不能再看小说了，傻子会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