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欺辱

“你可以走，但是银子不可以走！”

周围那些人恰好将赵政围堵在书案旁。先前那个贼眉鼠眼的蓝衣少年，咂巴着嘴，挤到王腾身边，似笑非笑地说：“小政啊，你也别怪王哥不讲道理。大家都是一块吃过饭的朋友，但你今天爽约，不单落了王哥的面子，还坏了哥几个的心情。所以这赔偿银也是有必要的。”蓝衣少年毫不避嫌地伸出手。看到这一幕，周围几个人也一同伸手，脸上尽显嘲弄之色。

赵政心中暗骂一阵，但不好发作出来，只能挠挠头，“嘿嘿”一笑，从随身布囊里掏出三两碎银子，谄媚地双手献上。“各位大哥，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笑纳，嘿嘿。”

王腾与蓝衣少年对视一眼，一把夺过银子，面色阴沉道：“这么点，你是打发乞丐吗！”说着一把将赵政推倒在书案上，然后摘下布囊，猛地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布囊碎成两块碎布。有数十个铜板掉落在地，打了个滚，全都散落开来。王腾似乎对这结果很不满意，将碎布扔在赵政脸上，不耐烦道：“咱们走！”

“等等！”蓝衣少年不急不缓地走到赵政身旁，探下头去，看着赵政那眼眸，露出一丝微笑，随手指了两人，“扒了他的袍子。”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让被指挥的两人很不痛快，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兰五千有个当宗正的爹呢。

赵政一听要扒他的袍子，左手急忙捂住衣襟，猛地一转身，面朝下缩成一团，仿佛袍子里藏了什么稀罕物件，需要他拿命捍卫。

而这一下，众人哪还不知道赵政耍的把戏——将一点钱放在布囊中吸引注意，而更多的银子藏在袍子里。明白自己被戏耍的王腾怒极反而笑了出声，手一挥，示意大家动手抢银子。也不需他指挥，一行纨绔直接拉起袖子，上前去扯赵政的衣袍，见这厮护得紧，便挥起拳头砸向赵政。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赵政从书案上摔落在地，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袍子也遮盖不住身上的伤痕。可就是这样，赵政依旧紧紧捂着衣袍。王腾也觉得没趣，啐了口唾沫到赵政身上，气呼呼地向门外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这小子今天是转性了吗？娘的，打得老子手都疼了，这货还不松手。走走走！明天在修理他！”一行人无不揉着手腕，气鼓鼓地跟着王腾离开教室。

脚步声逐渐微弱下去，直到教室里没有其他人，蜷缩的赵政才舒展了一下身子。赵政抽出左手，撑住一旁的桌子，使劲让自己翻过身，背后的伤一碰到地板就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两眼空空地望着顶上的横梁，长长地叹了口气后，赵政才起身。顾不上擦拭血迹，他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后，两只手在身上搓了搓，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

同白的锦帕边上绣着一枝红梅，还有几行娟细的小字，就是看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赵政轻轻抚摸着锦帕，将鼻尖凑上前去，嗅了嗅，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鼻腔。良久，赵政才回过神来，却尴尬地发现周老夫子正站在门口一脸铁青地看着他。赵政憨笑，急忙将手帕塞回怀中，微微欠身，一瘸一拐地逃离教室。

周训看到这一幕，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孺子不可教也。”周训走向教案，拿起雕花戒尺，仔细擦拭一番，小心翼翼地放在孔夫子像前，双手合一，微微拜了一拜，然后退出教室，并将门关上。

赵政出了书塾，就望见好友那道肥胖的身影在一棵梓树下晃动。嘴角一勾，径直走上前去，轻轻一锤，笑骂道：“你这夯货，大热天的怎么不先回去？”

没等陈子页回话，他身后的阴凉地里窜出一个丫头，一脸开心向赵政打招呼，在看到赵政一身脏兮兮的和带了许多伤痕，笑容凝固下来，黑着个小脸：“赵政，这是谁干的？”赵政打了个哈哈，拉过陈子页，压低声音：“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哼！你们还有什么事要瞒着我的？”丫头一手挽住赵政的左手，一手揪住陈子页肥大的耳朵，“还有你陈子页，要不是本姑奶奶今天跟着来了，还不知道赵政要被欺负成什么样！你该当何罪啊！”

“姑奶奶，咱们还在大街上呢，你就算不给小弟面子，你也要顾及一下你深闺小姐的身份啊。”陈子页苦笑着求饶，指了指远处一家客栈，“咱们上那边，点些小菜，一边吃一边说，怎么样？”

丫头望向赵政，赵政点点头，领着两人走向客栈。陈子页派了两名仆役离开了。

许久，陈子页慵懒地靠在一旁的窗子上，拍着鼓胀的肚皮，说道：“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手正向一个鸡腿抓去，却被丫头一声怒喝吓住了。

“好啊！王腾这厮居然如此可恶！走！你们跟着我去他府上，不当着他爹的面揍他一顿，本姑奶奶就不叫公孙玉！阿大！你带上府里的侍卫，随我一起去！”公孙玉嚷嚷着，实在气不过，一拍桌子，整个人跳将起来。从旁伸来一只手，按住了这只暴跳如雷的小老虎。

“赵政，你这是？”

“玉儿，知道为什么我不与你提及此事吗？就是怕你这暴脾气一上来，去揍那家伙啊。”

“为什么不让我打他一顿出出气呢？”

“你打他一次，让他消停一段时间，接着他又会换着花样来欺负赵政。你倒是舒服了，受累的可是赵政啊！”陈子页撇了撇嘴，对这刁蛮任性的主儿表示无语。

“这还不好办？他来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不敢再来！到时候，我就主动打上门去！”说着，公孙玉舞了舞小拳头，发现两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时，倒是察觉自己失言，羞红着脸低下头去，娇声道：“怎么了嘛，我说的有错吗？”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要是做出如此泼辣之事，岂不是毁了你的清白？”赵政苦笑着与陈子页对视一眼，揉了揉丫头的脑袋，继续道，“女孩子家家不要整天打打杀杀，要不然以后没人敢娶你的。”

“那你敢不敢呢？”公孙玉在心中问道，却碍于矜持不好意思说出口，心中情丝万千，几番之下，俏脸更是红得透水了。

趁众人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公孙玉理了理裙摆，清声道：“既然你自有打算，那我也不干预了。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来送请帖的。”

“请帖？是你老爹打算让你扫地出门，所以要摆酒席宴请乡里吗？宴席还是城西老赵家的回笼宴好吃······”陈子页又开始满嘴胡话了，眼里流露的精光反而让人不忍心打断他。“唉唉唉！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别扯我耳朵了！”

陈子页一顿求饶之后，公孙玉才松开手，拿出两张请帖，摆在两人面前，嘟哝着小嘴：“明天是我十岁生日，本不该设宴，但不知父亲怎么想的，突然间打算宴请几位亲友。哝，我的朋友不多，思来想去就你们几个。所以明天晚上一定要来啊。”

赵政点点头，笑道：“我们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