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祸水东引
袁老爷子话刚说完，就察觉赵家人神情的不自然。老爷子知道这是为什么，毕竟女方退亲甚至要休了男方，这不单单是撕破脸面了，就是赤裸裸地踩着别人的脸告诉天下说：“这男的人渣到女子都不顾脸面也要退亲。”。这是把赵世诚的前途给毁了。
议事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半晌，大舅咳了两声，嗓音略带沙哑地说道：“袁老哥这是下定决心了？”眼里似乎还带有一丝淡淡的渴求，就希望袁家老爷子能在众人面前给他一个面子，哪怕事后私下解除亲事也是可以接受的。
袁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了赵天成心中所想，但是既然脸皮已经撕破，那还在乎什么多一个人或是少一个人？袁老爷子摇摇头，只是语气柔和了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们要求和离，你们不同意的话那我们袁家就休了赵世诚。你们，决定吧。”说罢，老爷子垂下眼睑，紧紧闭上双唇，等待赵家的交代。
赵天成惨笑一声，整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般，瘫倒在桌案上，嘴里碎碎念着没人听得懂的话。赵天虎握紧了双拳，虎目里透着血丝，恨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喘着粗气。赵世诚也意识袁老爷子的意思，羞愧得把头贴到了地上，双手撑着保证不让自己倒下去。赵家众人表情各异，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家族耻辱”四个大字，唯独赵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赵政没有所谓的归属感，因为他不属于这个利益圈子。但他也没有发声嘲笑或是安慰，只是默默地站着。
许久，赵天成开口说道：“好了，袁老哥。咱们两家这亲事本就是当初玩笑话，何必当真呢！这亲事，不作数罢。”最后一个字吐出来，赵天成真的虚脱了。他很无奈，也很无力。
赵天成是赵氏三兄弟里最爱计较，最爱占小便宜，最会见风使舵的人，当年赵老爷子也知道这些。赵天虎比他大方，不会藏着掖着；赵天勤比他老实，矜矜业业。但是就是这么一身缺点的赵天成接了赵老爷子的家当，赵天虎和赵天勤一点脾气都没有。
全因为赵老爷子弥留之际的一段话：“二子习武可为将，三子习文能为臣。唯独大儿习武不过士卒，习文是为奸臣，可胜任家主而已。”赵天成身上有着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家族荣誉感。换句话说，哪怕赵家落魄潦倒、亡命天涯，哪怕赵家其他人各奔东西、背叛家族，只要有赵这个姓，赵天成依旧还是赵家人。
袁老爷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手一挥，一家子撤了出去。原本喧闹的议事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大哥，这事怪我。”赵天虎红着老脸，语气有些哽咽，“如果不是我平时没管好世诚，今天也不会生出这么大的事情······”说罢，又是对赵世诚一顿拳打脚踢。不同的是赵世诚这回没有叫疼喊痛的，只是发出哼唧的闷声。
赵天成摆了摆手，双目无神，叹了口气说道：“老二，别打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赵家的脸已经丢尽了，再打，袁老哥也不会回来啊。”
“不行，大哥。不罚他怎么服众！我看关他一年禁闭！”
赵天成闭上眼睛，伸手缓缓揉着眉间，低声道：“二弟有心了。既然如此，罚赵世诚禁足在家三个月。以及知情不报者，都站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当家的打得是什么主意。
“我是说，知道赵世诚少爷去青楼，但是没有告诉老爷的，都站出来。”
一片安静。没人敢做这只出头鸟，毕竟大家还是要靠赵家混口饭吃的，要是这时候承认了，那岂不是要死的很难看。想到这里，每个人都愈发坚定地站稳脚跟，低头不语。
“没有人吗！”赵天成的声音逐渐提高。
依旧是沉默。
突然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看不出来，一脸老实人模样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可不是吗！平常进出大门的时候感觉他很老实啊！”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主家看得起他，让他负责接待宾客，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唉——”
没等赵天成说话，中年人跪在了地上，义正严辞地说道：“我要举报！前些天晚上，我亲眼看到赵政少爷看着赵世诚少爷从青楼回来！”
是个人都发现这人语句中有矛盾。你要举报他看到了，那你要是没看到又怎么看到他看到了？但只要不惹到自己，那就没问题。而站在角落里的赵政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愣住了。
旋即回想起来，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天公孙玉生日，他去赴宴，回来碰巧遇到赵世诚。不过，赵政没有解释自己不知道赵世诚身上的梅花印和香水味是怎么回事，因为他清楚赵家要借此对他下手了。这也叫杀鸡儆猴，即不得罪赵府里任何一只猴子，还能用这只鸡来震慑群猴。估计赵天成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赵政嗤笑一声，耸了耸肩，大大方方地站在了赵世诚旁边，眸子对着赵天成，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说道：“你又如何？”
赵天成冷哼一声，喝道：“放肆！无知小儿，这就是你夫子教你的礼数吗！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礼仪吗！天地君亲师是什么个意思！给我跪下！”
“跪下？”又是一声嗤笑，“你算什么？你算我的天？地？君？亲？师？”
如果说袁老爷子的退亲让赵天成沉着脸，那么家中小辈的顶撞则是让赵天成气极反笑。“我难道还算不上你的亲长吗！”
赵政破天荒地一步步向赵天成逼近：“一，你不是我的亲长，这点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二，我可不是什么儒家学生啊，天地君亲师对我来说不过一纸荒唐！”
说罢，没理会震惊的赵天成等人，赵政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大步走出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