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教你练气

也没瞧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政，老道弓着腰，细细地捋着没种多久的藤苗，闷声闷气地说道：“这才第一天，你小子就给我下马威？你看看迟到了多久，知道耽误老道多少时间吗？”

赵政有些不好意思，一来是早上要去书塾听周夫子讲学，二来是自己真的忘记了。若不是知道自己禁止进入书塾，他也不会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于是，赵政态度很诚恳地道歉说：“对不起，师父。我早上要去书塾进学，一时半会儿不习惯······”

“书塾！”鬼谷老道像是被人侮辱了一般，猛地朝后转身来，对赵政哼哼两声说道：“还上什么书塾？就那些穷酸儒生，识得几个大字，就敢造句子。造了几个句子，就敢写文章！从他们祖师爷传到现在，不知传了多少人，但又有几篇文章？又有几个句子？又有几个真正识得字的！那种东西，误人子弟，不学也罢！”

赵政对老道这么强烈亢奋的样子还是很诧异，这老道昨天还说什么不骄不躁，修身养性。这下不过听到了“书塾”二字就如此，赵政在心中不由得鄙夷老道一番。

不过，今天这老道穿的也很怪异，也很富贵啊？赵政粗略地打量了老道一眼，全身大红大黄喜庆之色，身上那衣袍似乎都是丝绸所制，而且选色都是格外的耀眼，就怕走在大街上吸引不来他人瞩目。这老道今天是吃错了药？语气怪怪的，穿的也怪怪的。

老道没注意赵政的目光，只是尴尬地扔掉不小心掐下来的那段藤苗，缓和了语气，平静地问道：“我看你谈吐不差、举止有度，不是寻常十岁稚童所能做到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进学？谁有敢教你？”

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起，为什么。赵政愣住了，陷入了沉思。如果说一开始进学是为了逃避赵家人各种刁难的话，那么之后自己对那些冷嘲热讽也不在意了。有娘亲希望他去书塾的缘故，也有对赵子欣有莫名的情愫的缘故，也有怪老头所说的去见识不同层次的人的缘故，也有终日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缘故，也有帮助过自己的吕叔的缘故······似乎自己去书塾，不单单是去书塾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而是数不清的线缠绕在一起，打了一个结，这个结叫“书塾”。

想到这儿，赵政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老道的第一个问题，只好避开这个问题，回答道：“是一个叫周训的夫子在讲学。”

“周训？”老道皱眉思索片刻，脸上倒是少了几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哀愁，长叹一口气后说道：“这都是巧合吗？也罢，算我再还一个人情吧。赵政小子！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散学后再来我这儿练功，饭食都在我这儿吃。”

懒得去吐槽老道这一惊一乍，又时怒时忧的转变，赵政满不在乎地应了下来，然后急切地拉住老道的衣袍，对老道说道：“师父，什么时候教我练功？”

老道一改慵懒的模样，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跟你说笑，周训的课要好好听。他可是这几百年来为数不多的、识得几个字的、造得了几句话的、写得出文章的人。做他的学生，你吃不了亏。”直到赵政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老道又恢复成贱兮兮的猥琐道士形象，像是在诱拐小孩般问道：“不是练功，是教你练气。你是想求快呢，还是求稳呢？”

“求快怎么个说法？求稳又是如何？不能又快又稳吗？”

“嘁。”老道白了赵政一眼，略带着鄙夷的口吻说道：“这话今后不许再提，真丢人！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能得其中一条好处便是难能可贵了，你还想着把好处全占尽？自祖师爷起就没出过什么又快又稳的法子，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那不见的啊。当年春秋五国时期，谁能料到会分裂为后来的七国？周文王演《周易》成大能，他能料到周最后会分裂？再说······”没等赵政义愤填膺下去，那嘴就被老道捂住了。

接着，老道一巴掌拍在赵政头上，转身对着屋外的天地行了三个大礼，才重新转回来，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喝道：“你这泼皮小子，嘴上没大没小，没尊没卑。那等神人其实你我能议论的？小心日后遭横祸！以后切记，不敢妄议先人！”

赵政不屑地瘪瘪嘴，小声嘀咕了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没等老道一巴掌下来，赵政跳开，赶忙转移话题：“那你说说快和稳各是怎么样的！”

老道暗想：也罢，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也就不提赵政妄议先贤之事，正色回答道：“所谓快，就是策士所说的激将法，兵行险着，剑走偏锋，不但讲究巧字还要几分运气，不然失败就是伤筋动骨。而稳，就是说客蚕食的说法，稳打稳扎，面面俱到，只求勤和静，除了耗时长外，没什么缺点。”

见赵政正苦于选择哪一方时，老道瞥见地头竹影的长度，心里估摸了时辰，一阵顿足捶胸，身形一摇冲出屋去，只留下余音：“要学快的法子，找卫庄。学稳，找盖聂。”

好在此时卫庄从屋外走了进来，对着瞠目结舌的赵政耸了耸肩，一脸习以为常地解释道：“老道隔天都会去找他的姘头，而且据我观察，根据他穿的衣袍的色彩用料不同，去找的姘头也不同。被我看到的就有城郊乡村的一个姓无的寡妇，还有天香阁的一个妖艳女子。嗯，先不说这个，老道教你功法口诀了吗？”

待到赵政一五一十地讲清来龙去脉之后，卫庄也不得不承认，这老道越来越不负责了，招呼一声，便领着赵政走到屋前的院子里。

说是院子，也算不上。只是将地上原来的竹子砍去，刨掉根，再将土翻一遍压实，周围则是用竹篱笆将院子和竹林区分开。饶是如此，还是可以瞧见几颗老笋钻进院子里，以及垂下的竹叶打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没等赵政继续打量这座古朴的院子，卫庄负剑立在一根木桩上，平静地说道：“我先教你练气的口诀，再教你快速运气的运转方式。你且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