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归书塾

站在书塾门前,赵政犹豫再三还是没敢迈步进去。虽然老道强迫他上午必须来听周训讲学,但是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听的问题了,而是夫子们肯不肯让他进去的问题。

犹豫间,有不少学子走进书塾,无一例外地都打量着这个赖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小子,窃窃私语揣测赵政的来意。其中有认识赵政的,或是掩面快步离去,或是放大声音冷嘲热讽,或是献上鄙夷的眼神。

赵政颇为尴尬,只好左顾右盼假装自己在找人,实际上却不想遇见任何一个熟悉的同窗或者夫子。不然要是被人知道他就是那个口出狂言、侮辱至圣名言的毛头小子,别说站在门口了,估计以后出门都会被一些狂热的儒生当街羞辱啊。那他的日子要变得多么阴暗啊!

正当已经没人往书塾里进的时候,远远的驶来一辆马车,车夫颇为眼熟,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赵政定睛一看,才想起这个车夫不就是之前接送赵子欣的那个人吗!赵政颇为兴奋,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襟,拍去衣衫上的灰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赵政刚打算上前打个招呼,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已是臭名昭著,过去打招呼要是遭人唾弃岂不是徒增烦恼吗?

念此,赵政刚刚抬起的手缩了回去,换只手揉了揉鼻头,连他也没发现自己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躲进了大门旁的角落。赵政自言自语地背过身去,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不断地找理由为自己开脱。最后找不到宽慰自己的借口,只是惨笑一声,一股酸涩涌上鼻头。

“喂!”

赵政回过头,看见那环着只翠玉手镯的皓腕停在眼前,左右晃了晃,一时间喜悦苦涩激动化作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只是愣愣地杵在原地,看着巧笑嫣然的赵子欣。

“呆子!”赵子欣笑骂一句,收回手背在身后,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抬起头对赵政笑道,“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我,你,那个······”赵政头一次发觉自己居然会慌了神,结结巴巴的。别说一句话说了,就连几个词语都说不出来。好丢脸啊!尤其是在她面上。啊!啊!啊!赵政在心里已然把自己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但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那汪春水,涨红了脸。

赵子欣掩面而笑,觉得赵政这个模样挺有趣的。也没想逗弄赵政,赵子欣朱唇微启,那眼眸满是芬芳。“前两日你都没来进学,夫子很是恼怒呢,说是今天要好好地考考你。所以就别呆在这儿了,随我进去吧。”说罢,赵子欣后退一步,偏过头去冲马车夫颔首,然后率先走入书塾。赵政没多想,跟上她的步伐一同进去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已经来的学生百无聊赖地东倒西歪,那小眼神瞟来瞟去,似乎寻得了一只苍蝇。周训则是立在教案旁边,面色略微阴沉,但还是颇有耐心地等待着。耳旁传来其他教室朗朗书声,但唯独这间教室格外的安静,就因为亲国公主还没到,所有人都在等她。

亲国公主何许人也?平原君义女,赵王义妹,赵子欣。在平原君逝世的那年,赵国罕见地发生了一次送行,百里白素送君行。赵王赵丹将其封地东武传给其子嗣,唯独赵子欣没有得到封地。赵王丹命其从东武赶往邯郸另受封赏,却不料在路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日赵子欣的车队刚刚驶出东武地界,突然天降大雨迷失了道路。车队首领发觉迷路时,车队已经深陷山林之中。无奈之下,只得向各方派出斥候探察情况,却不得结果。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道金光把天空捅破,照射到车队所在之地。一个身着蓝青色鱼鳞纹衣衫的中年男子从金光里款款而出,淡然地说道:“赵子欣何在?”

赵子欣坐在马车里没有出面,淡淡地应了一声。那男子双目一瞪,如同看穿了世间万物般,细细打量一番赵子欣所在的马车,然后仰天长叹道:“此等仙人,不是吾辈所能窥探啊!”说罢,化身为龙,为车队打开了一条路后便离开了。

而这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乎。赵子欣还没到邯郸,她就被传言说成是天仙下凡了。也因此,赵子欣非但没有被刁难,反而被封为亲国公主。不过,此事过后,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赵国法家,然后他们就被赶出赵国。就这样,赵子欣就被封为亲国公主,而从小保护她的钱言也被封为卫尉,虽然无权,但有个拿俸禄的名头。大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味。

至于亲国公主为什么要来书塾,没有人能明白其中奥秘,就算明白其中一二关系的也不过是各持冰山一角罢了。

“夫子。”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落座,周训朝着赵子欣颔首示意,正准备开始,却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涨得他脸色发青。刚刚迈进教室的赵政颇为尴尬地挠挠头,对着周训一通点头哈腰,似乎觉得自己过于滑稽,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没等周训发话,底下学生已经炸开了锅。

“这小子还有脸来!”

“哼!刚刚看他在门口晃来晃去就猜到他没打什么好主意!”

“哟!这不是赵公子吗,怎么跑来我们这儿了?是不是走错门了呢?”

“我们儒家不稀罕你这样的学生!出去!”

“安静!”周训一脸复杂地看向赵子欣,得到答案后,急急转过身去,只听见他喘了几声粗气,不知神色变化如何,然后面色平静地转回来,说道:“入座吧。”

赵政伸头点了两下,然后才发现自己的位置不见了,准确的说是席子连同桌案一块被人搬走了。在一众人挤眉弄眼之下,赵政开口问道:“夫子,我的位置······”

“没有就站着听。”周训本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况且还大放阙词,这种性格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必然是一方祸害啊。最纳闷的是,自己唯一的弟子为什么总是替这小子说话?哼哼,让你站一上午,去去你的锐气。

这时,有一人打破了教室的安静。“赵政,来,坐我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