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跟不上变化
就在赵政绞尽脑汁想着为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找理由时,赵府门口有眼尖的侍卫瞧见了赵政,一面大声叫人来,一面匆匆跑到赵政面前,那终年不变,对赵政没好气的古铜色的脸瘫难得笑得像朵惨败的菊花,点头哈腰着,语气里极尽谄媚之色,开口便是让人浑身鸡皮疙瘩:“少爷,您可算是回来啦!我们可想死你了。”
赵政有些吃不定这个又抠门又势利的家伙在打什么主意,自己除了每月拿一两银子作为零用外没其他闲钱了。除了钱,赵政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了。犹豫再三,顶着那放光的眼神,赵政别过头去,问道:“你,这是作甚?我这个月的月钱可是用完了啊。”
“哎!瞧瞧少爷您说的是什么话呀。”侍卫笑着半拉半扯地将赵政拉进赵府,很是得意地瞥了几眼闻讯而来的仆役丫鬟,腆着老脸恭维道:“您是我们的少爷,关心少爷不正是我们这些下人该做的吗?”
赵政很不习惯这样被众人当成宝贝一样的围观打量,似乎自己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而变成了金光闪闪的金山。赵政第一时间想逃离这个地方,躲回到院子里,可那个等了半天就等到赵政的侍卫可不答应。因为不忤逆赵政,所以侍卫只能强行拉住赵政,一面挥手驱赶众人,“走开走开!没看到赵政少爷站累了吗!你们平日里都这么闲吗!还不快回到自己的地方去!”要是以前他在各个仆役管事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这样大呼小叫,但如今能借着赵政的面子过一把瘾,可谓是风光一时。
众人也都明白这厮想的是什么,自己一开始听到叫喊声,想的是过来分点汤喝,毕竟说几句好话就能得二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事谁不肯干?但没想到这个侍卫胃口这么大,居然想着一个人独吞,还喊来其他人来炫耀,真的是小家子做派。
想到这儿,众人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剩下几个看好戏的待在一旁窃窃私语。
虽说没了众人的围观,但是赵政依旧受不了是为这样心口不一的讨好,只是嘴里胡乱回答几句,应付了事。侍卫也听出赵政语气里兴致不高,还是厚着脸皮继续百般讨好。直到一个精瘦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侍卫才不得不闭上嘴,向老者行礼。
“赵管家!”
“哼。”赵皮冷哼一声,瞪了侍卫一眼,旋即转向赵政,一眼就发现赵政手腕上被遮掩住的伤痕淤青,一把热泪盈眶而出,端起赵政的手,轻轻拉起衣袖,含着泪摇着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侍卫看到赵政满手的伤痕也是大吃一惊,随后便感到大事不好。
果然,赵皮放下赵政的手,没拭去脸上的泪痕,便是铁青着脸对着侍卫破口大骂道:“少爷伤成这样,你不但不带他去敷药,还带着少爷到处招摇,你有何居心!”
侍卫目瞪口呆,连反驳都忘记了。赵皮得理不饶人,趁胜追击道:“像你这样不顾主子性命,只看重一点蝇头小利的人,怎么还有脸留在我们赵家!你还是去收拾收拾滚蛋吧!”
赵政很是意外这出戏,想想自己并无大碍,也无须为了一点小事导致人家丢了饭碗,就轻声说道:“我觉得不用这么做吧,他也是无心之矢,不如······”
“少爷真的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啊!”赵皮不适时宜地恭维一句,然后转回话题,“少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免除你的过错。这样吧,你还是看门的侍卫,带上你的东西到后门看着去吧!”
侍卫古铜色的脸煞白煞白,但不敢发作,只是连声赔笑着道歉感谢,然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后门是什么地方?若是王宫后门,那也是吃香的差事;稍微次一点的就是王侯将相的府邸后门,清闲的差事;最无用的就是富商府邸的后门,那儿的侍卫比之鸡肋都不如。
赵府的后门连通着一个小院,靠近院门的是一堆柴火和一口缸,柴火垛子旁边是伙房,水缸旁边拴着一头毛驴,毛驴边上停着辆两轮拉车,平日来这里的不是做饭烧菜的,就是运输货物的,再不济就是将装满的便桶运出城的老叟。至于看门,有条大黄狗就行了,委派侍卫实在是多此一举。
况且,侍卫除了月钱之外,平日里主子高兴时候的打赏也是补贴家用的好路子。而这后门,哪里来的主子啊!
侍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一旁留下来看热闹的则是哈哈大笑,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被赵皮恶狠狠地瞪了几眼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赵皮那强颜欢笑的脸,赵政一阵作呕,但又不清楚情况,只好在心中默念卫庄所教的心法口诀来转移注意。但是陆续加入的赵家族老等老不羞,让赵政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午饭也没吃完,丢下碗筷和母亲交代之后,赵政便匆匆赶去响堂山,留下一桌依依不舍的目光。
晚上回府后,这种诡异的气氛愈发浓重,就连大舅都笑盈盈地看着他,一时间让赵政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二舅还是一如往常的见面一声哼,然后一脸鄙夷地快步离开。三舅的态度也没变化多少,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团和气。
确保院子周围没人后,锁好院门,瘫软在自己小院中的石椅上,赵政才松了口气,自嘲道:“受惯了冷嘲热讽,还不适应他们这般低声下气。我也是够贱的呵。”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样?难道是子页帮我?不像啊,那家伙没道理瞒着我啊。是玉儿?不可能,她那一个粗枝大叶的女孩,哪有这般细腻。那还会是谁?”
“赵政哥哥!你在里边吧!快开门!”清脆响亮的声音从院子的另一头传来。
赵政苦笑着起身,走了过去,还喊着:“这就来了!”开了门,入眼处就是一个香囊,然后一个小脑袋猛地探出,巧笑嫣然地看着赵政。
如此古灵精怪的还能有谁?赵政笑着将赵婉儿迎进小院,伸手擦去另一张石椅上的灰尘,然后说道:“婉儿,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先坐下来,我听你慢慢说。”
赵婉儿缓了口气,接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什么一百两银子啦,什么讨好赵政啦,什么赏银二十两啦,还有最重要的是家宴。也难为赵政在这么些片段中组合起来得到结论,接下来一个月他每天都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且赵家家宴允许他和娘亲同去了。
赵政颔首听着赵婉儿添油加醋地补充着她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末了,赵婉儿脑袋一歪,眸子里满是期待的小星星,但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地问道:“赵政哥哥,你会去吧?”
赵政莞尔一笑,他不在乎什么家宴,但他知道,娘亲很在乎,因为能够参加家宴是对她存在于赵家的一种认可,陈叔叔说这也叫血脉里的亲缘。既然娘亲想去,那自己去一趟也未尝不可。于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丫头笑得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