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折库之战

鼓声！

如同雷鸣一般，山野上，中国军队正在统一的号令声缓缓布阵，他们的方阵井然有序地调动着，旗手们举着龙星军旗，士兵们穿着红色的军服，戴着铁质的军盔，背着枪，在鼓声的号令下有条不紊地沿着山坡布阵。

他们构成一个长方形的方阵，每一个方阵前面都有鼓手、旗手和相应的指挥官，指挥官穿着盔甲，握着刀，不断重复着命令，直到所有人都进入战斗位置。

巴斯坦子爵骑在马上，立在山坡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这里名叫折库，是西班牙统治区和渤泥国交界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开阔地，原本这里有一处中国人村子，但是后来被西班牙人铲除了，村子里的中国人都逃到了渤泥国，如今中国人又回来了，不过这一次他们全副武装。

巴斯坦子爵并非没有见过中国人，他在印度就曾经见过很多中国奴隶，他打小就在心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想法，西班牙人至高无上，而中国人则是如同非洲人一样的野蛮人，他们没有信仰，没有文明，甚至就连他们的种族肤色都是卑劣的颜色，他打心眼里就把中国人视作劣种，毫无开化，甚至连历史都没有，尽管马德里和欧洲的许多名门贵族都对他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他来到东方，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是对的，给他两三千人，他就可以征服中国。

西班牙的军团正在列阵，阿库尼亚给了他一个标准团的兵力，这些勇敢的西班牙小伙子们沿着中国军队的阵列排成方阵，他们编成步兵纵队，最前端的是穿着重甲的长枪手，而在后面，则是一身轻甲的火绳枪手。

他们排成最为经典的西班牙方阵，大量的火枪手被长枪手裹挟着，向对方的纵队移动，而中国的方阵则是更为狭长的长方形方阵，前后只有六列，每列大概也有一百多人（将两个连队编为一个方阵。），在战场上只有大约六个方阵，考虑到预备队的情况，双方的兵力大致相当，可能这些中国人略略多于他的部队，但是足够了，只要战斗一开始，这些中国人绝对不可能挡得住西班牙的方阵和火枪的射击。

“轰，轰，轰！”

巨大的火炮射击声音撕碎了巴斯坦的臆想，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差点将巴斯坦从马上掀下来。

西班牙人的火炮不会是如此猛烈。

中国人的炮火！

弹丸就像是割草一样滚进了方阵之中，对于密集的西班牙方阵来说，火炮攻击是最大的威胁，他们不得不在行进的过程当中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避免被弹丸割草。

这些中国人似乎是将火炮集中使用起来，对着中央部位的西班牙连队猛轰，巴斯坦从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设在山上的那十几门火炮几乎是毫不留情地摧毁着方阵中士兵的生命，再坚硬的铠甲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巨大的弹丸。

巴斯坦知道不能再这样被火炮猛轰，他立刻冲着身边的传令旗手喝道：“发起进攻！”

站在高处的旗手立刻挥舞手中的旗帜。

方阵的西班牙小伙子们立刻高呼起来。

“国王万岁！”

“为了上帝！为了西班牙！”

他们要从正面打垮中国人。

中国人的队列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统一的号令之下，方阵的前两排举起了火枪，瞄准了正在发起进攻的西班牙人。

长枪手们举着长枪试图接近中国人的方阵，他们手中握着四五米的长枪，面对着中国人，枪尖闪烁着寒光。

“射击！”

“砰砰砰！”

在大概五十米左右的时候，中国人突然开火。

中国人手中的火枪喷射出巨大的硝烟，而方阵最前端的多数长枪手立刻中弹倒地，鲜血飞溅，嘶鸣哀嚎。

西班牙的方阵也停了下来，火绳枪手们端起火枪，瞄准了中国人的队列。

“开火！”

也是在统一的号令声中，方阵中的火绳枪手们一起扣动了扳机。

如风暴般的射击，中国军队的队列中也有士兵不断倒地，但是后面的士兵很快跟上补齐了队列。

火绳枪手的射击并没有击溃中国军队，在硝烟散尽的时候，巴斯坦发现，中国人的阵列依然坚如磐石。

不可能的，只有拥有悠久的军事传统的国家才会有像西班牙人这样的顽强精神，才能够构成铜墙铁壁一般的方阵。

不及细想，中国人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火枪。

疾风暴雨的猛烈射击就像是剥开了乌龟的龟甲一样，火绳枪手们只能一步一步凑近中国人的阵列。

双方的士兵面对着面，举着手中的枪，展开射击。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不断有西班牙人和中国人倒下。

整个战场上，枪声回荡，已经分不清是西班牙人的火绳枪还是中国人使用的燧发火枪。

战斗已经超过了巴斯坦的想象，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不得不派出手中的预备队去控制住战线。

他已经完全没有一个小时前的那份自信，现在留给他的只有恐慌。

他曾经面对过法国军队，他认为法军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西班牙人感到头疼的军队了，就算是当年的葡萄牙人，在北非摩洛哥也是被两倍的兵力才击败的。

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方阵是无敌的。

面对具有坚毅精神的西班牙人，这些中国人同样非常坚毅，他们极具耐心的将中央的方阵打垮。

中国人的队列已经开始向中央前进，预备队也无法阻止这些人前进的脚步，他们用不断的射击开道，而且对方的指挥官似乎也和他一样，铁了心的要从中央突破。

对方也在中央增派了预备队。

大约两个方阵的中国军队被增派到战场的中央。

作为预备队的这两个方阵似乎是精锐军团，他们的铁质军盔上都插着一根白色的羽翎，身上则穿着有着坠饰的红色军装，他们个个高大，凶神恶煞，而且他们似乎都拥有独特的军旗。

他们顶着火绳枪手的射击，就像是疯子一样挺近到大概只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巴斯坦站在山顶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中国士兵举起手中的火枪，瞄准着还在装弹的火绳枪手，然后扣动扳机。

鲜血飞溅，硝烟弥散在整个战场上。

中国人随后亮出了刺刀，开始攻击方阵。

就像是冲刷堤岸的洪水，这些红色的烈火穿透了方阵，方阵的长枪手已经在刚才的对射中伤亡过半，而火绳枪手则要拔出佩剑和这些中国人的刺刀对决。

这些中国人的个头几乎比西班牙人高出半头，他们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而且团队配合得极好，失去方阵庇佑的西班牙人正在逐渐溃散。

这些火焰就像是漫上来一样，一层一层的烧掉方阵的外壳。

被包围方阵中的西班牙人就像是大海中的孤岛，他们努力反抗，但是越来越多的中国军队出现在战场上，被包围的西班牙人就像是被行刑一般，逐个枪杀。

巴斯坦已经意识到中国人绝对不止三四千人，他们的兵力至少是他们的两倍。

中央的西班牙方阵已经被歼灭殆尽，骑兵已经进场了。

西班牙最为横行的时候，任何欧洲的步兵方阵和骑兵都无法威胁到西班牙方阵，可是法国人学会了方阵，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拥有骑兵，这让缺乏骑兵的西班牙一度吃了大亏。

而在这遥远的东方，中国人比法国人更懂得瓦解方阵，他们用强大而又连续不断的火力瓦解方阵，用集中火炮的方式瓦解方阵，当方阵土崩瓦解的时候，那群戴着铁盔，全身板甲的骑兵就像是在割草一样砍杀着溃散的士兵们，任何抵抗都是无效的。

中国人就像是赶羊一样，将西班牙所剩不多的方阵压缩在战场的一个极为狭长的小区域，用炮火和连绵不断的射击压迫着最后的生存者。

但巴斯坦已经看不到结局了。

结局不用看也知道了。

他拨转马头，看着身边的传令兵，吼了一声：“撤退！”

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这个命令，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个命令，还在山上的军官以及士兵，传令兵立刻掉转头，跟着巴斯坦向马尼拉的方向逃去。

逃跑是战场上执行得最为彻底的命令，而无法逃跑的军队，则只能选择投降。

红色的中国军队就像是大火一样燃遍整个战场，军旗飘扬，骑兵们朝着巴斯坦子爵逃亡的方向追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