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住

牵扯果然还是太多了。

忒休斯面对着面色不善的塞缪尔，感觉自己脸上的微笑都僵硬了。

就算抛开工作进入自己的闲暇时光，忒休斯其实也算不上一个很爱笑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只保持了一个很浅的礼节性微笑。最近因为到了迈亚身边笑容似乎越来越多了，所以忒休斯都快忘了这种尴尬维持的笑容是什么感觉了。

面部的肌肉都笑到有点酸痛了，忒休斯就算不刻意去看也能感受到迈亚担忧的眼神……和阿黛尔那小混蛋带点嘲笑的表情。

忒休斯觉得迈亚会裂成两个人不是没有理由的，一部分在为她忧心，另一部分还不忘记笑话她。

“爷爷……”

“你先等等，我怕万一你真是我家孙女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你这一叫会直接乱了辈分。”塞缪尔抬手拦住她，小老头说的话相当好笑，迈亚的担忧差点破功。

忒休斯有点崩溃地低下头，果然脑子一热就决定和爷爷见面是错误的选择吧。

不过忒休斯知道的私密事情太多了，多到塞缪尔想不相信她都不可能，最后只得半信半疑地放了这个自称是二十六岁的忒休斯进了村子里。

不过塞缪尔没打算直接让她回到里德家里住，而是让忒休斯的乳母尤娜家里住一段时间。

尤娜最开始看着这个和自己养大的小孩长得大差不差的女性，也警惕的不得了。直到忒休斯把缩在尤娜身边的莉兰妮叫了过来，一大一小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后莉兰妮就拽着忒休斯的外套不撒手了，眼睛亮晶晶如同发现了她喜欢的新奇珠宝。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秘密，阿黛尔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那个粉发小女孩开心的样子，心中有着奇怪的酸涩，这种负面情绪是迈亚不会有的。

阿黛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分了部分迈亚的情感，在忒休斯眼里又不是迈亚本人。

两边的信息差还是太大了，阿黛尔没有过去那部分记忆，但是已经有了世界意识影响的情感。

现在两边分离成功，连迈亚都不能感受到阿黛尔身体里充斥着的负面情绪了。

最后总归是让尤娜和莉兰妮也暂时信了忒休斯的身份。

一个来自二十多年之后的人，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发生。

不过尤娜的家中也没那么多空房间，一间客房和莉兰妮的房间匀给了忒休斯三人居住，而莉兰妮这两天和自己的母亲睡段时间。

对此莉兰妮没有半分不满，她高兴得很。莉兰妮不喜欢一个人在对小孩来说又空又大的床铺上睡，已经独自睡了很长时间，她还是习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入睡。

旋即莉兰妮又想起来忒休斯除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时期以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

莉兰妮想去问问小的那个忒休斯，不过现在自称长大后的忒休斯就在旁边，也不用那么麻烦。

没想太多，莉兰妮就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忒休斯总是一个人睡呢。”

迈亚带着阿黛尔去客房里收拾一下床铺，忒休斯本来打算帮着尤娜一起准备晚饭，莉兰妮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童年的玩伴等着后面的话。

“不寂寞吗？”

“你知道小时候尤娜阿姨会陪着我睡的吧？”

“我知道妈妈把你哄睡着之后就会来陪我，”莉兰妮小声嘟囔着，一双小肉手捏紧了裙边，“我还知道忒休斯你其实半夜晚上醒过来会发现妈妈已经不在身边了，但是你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莉兰妮小时候起夜，蹑手蹑脚绕过了忙碌一天已经疲惫的母亲，走到了她们家后面的小菜园里。

在那里，莉兰妮看到了小忒休斯的背影，比莉兰妮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看上去已经有成人的一点独立样子了。

银色的辉光自夜空中落下，忒休斯笼罩在月光中的金发也变得格外明亮，寒冷的北国夜晚让莉兰妮莫名觉得她的伙伴身边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里德家的时候奶奶费尔南达偶尔会陪着忒休斯睡，另外两个没有血缘的男性家人甚至进忒休斯的房间次数都少得可怜。莉兰妮知道忒休斯并不缺爱，但她总觉得忒休斯身边还缺少些什么，缺少些什么能牢牢抓住她继续人生的东西。

看到长大后的忒休斯，莉兰妮觉得她不再是残缺不全的了。

此刻的忒休斯无论记忆也好意志也好都是前所未有的完整，她清楚自己的目标，也清楚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这种坚定就像是她被捡到那天从天边升起的太阳一般耀眼却不灼人。

忒休斯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起莉兰妮说的这件事情了，毕竟她住在尤娜阿姨家的时候都还不怎么记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看见身边空无一人后跑出去发呆。

这误会可大了，听起来就像是忒休斯在寄人篱下受着委屈想亲生父母一样。

不过之后记事的忒休斯也确实有那么段半夜睡不着跑出去发呆的时光，在她七岁遇到迈亚之前，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为谁握剑的目标。身世的特殊让忒休斯过早开始独立思考自己的未来，结果当时只得到了空白。

忒休斯揪了揪莉兰妮的小辫子，笑道：

“我从来没觉得寂寞过，莉兰妮，小时候只是或多或少觉得心中有个空洞尚未填满，后来遇见了一个人填补了我灵魂中的空白，直到现在......”

从十四岁开始一直一个人行走着践行着心中的理想和目标，二十五岁的时候身边多出来两个吵吵闹闹的人，呃，阿黛尔算是人类吗？一个人加一个世界核心这么形容会不会更准确一些？

完整的灵魂会告诉忒休斯她所认为的正确答案，指引向注定属于她的未来。

即使有一天曾为她指引了方向的人会不再参与这段人生。

这个结果会让人悲伤，但绝不会让人迷茫。

“好了。”

忒休斯拍掌笑道：

“我得去看看那边那两个了，她们可不怎么会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