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阴兵张大力

笑面鬼忙迎了出去,袅袅婷婷的细腰,在哭声中摇曳,手上还拿着那面旗。

楚沧和青奴坐在石阶上,看着远处一小女孩迷茫地站在泉府门口,四面八方的人,哭哭啼啼穿过她,涌进院子里。

“遇见侍卫哥哥时,也像她这么大,那时一心想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既没有值得惦念的人,也没有惦记我的。”

楚沧拉住青奴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指放进自己掌心,没言语什么。当初家翁身死,狗皇帝背信弃义,他无能为力,多少个日夜,青奴也是一言不发地陪着他。

笑面鬼蹲下来和小姑娘不知在说什么,而后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头,拿起旗子跳了一曲周国的巫舞,那是巫师引魂的舞蹈。

小姑娘的身子腾空,从上往下俯视,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族。

傍晚人散了,泉府只剩下他们几个,院子中间缓缓内陷,形成一不可丈量的巨坑,小姑娘见此有些怕,紧紧拉住笑面鬼的衣袖,不想放开。

“去吧,进去后把这辈子的事忘了,下辈子要多加餐,身子才能康健。”笑面鬼说了些唠叨话,将小姑娘带去那坑口。

小姑娘一只脚迈了进去,楚沧腰侧的小山阵阵灼热,烤得青奴周身疼痛。

“等等——”楚沧还没反应过来时,手脚就行动了起来,只见他脚尖发力,往小姑娘那处奔去。

这坑洞活了一般,像一张巨兽的嘴,对着天嚣张地大开着,眼看着就要吞噬掉那小姑娘。

笑面鬼抓着那小姑娘的手刚松开,楚沧的剑就飞了过去,直直插进一旁的石缝中,小姑娘的衣领正好被紧紧桎梏住,防止她掉落。

几只乌鸦从坑中飞出,围着小姑娘多嘴多舌地叫着。

“这不是地府入口……”楚沧将剑收回,笑面鬼忙上前用手赶跑这些乌鸦,顺便将小姑娘护在自己怀里。

“你在说什么?这几十年一向如此,怎么就变了?”

青奴将戴着长命缕的手腕举高,坑洞之中涌出的气浪,是最熟悉的味道,“原来……你就是魂草。”

没有了祭品,坑洞又猖狂了一会儿,便沉寂下来,正好明月高悬,笑面鬼那看不出太多表情的脸,迷茫地对着两人。

“什么魂草?”笑面鬼纵然不知道鸦鸣界的事,却和其他的鬼一样敏感,一听这两个字就有着说不出的恐惧,仿佛身上沾染上了很晦气的东西。

小姑娘在他怀里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就像刚刚他安抚她一样,也伸出稚嫩的小手,拍了拍他的头。

也许是怕吓到这孩子,笑面鬼让吹拉弹唱的小人们带小姑娘去一边玩,自己则赶忙打听一二。

青奴将之前一些事情挑拣有用的,告诉给了他,“纵然你不是有意,也像那魂草一般,被人家利用,将魂魄招去供养黄泉水了。”

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一直令他引以为傲的旗子,一个早就灭亡的朝代,和一个早就死去的杂耍戏子。

“谁……谁能利用我,我还全然不知……”

“你可曾看见过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楚沧向他打听。

笑面鬼无奈道:“自从死后,我从未和任何人接触过,就算是鬼,也都是些新死的罢了。”

“从没接触过?”楚沧不死心地问道:“身子壮硕,面上有疤痕,狰狞可怖,从长宁来的,没见过?”

青奴见他有些急,忙拉住他,给笑面鬼留出时间来。

可对方想破了头也没想到有谁曾靠近过自己,利用自己做了个引魂入瓮的局。

“没事了,你也不想的。”楚沧无奈叹了口气,觉着自己为难一个鬼也没什么用,这骊城阴阳两界都不知道国师的底细,他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皇宫夜宴都是一场梦。

“你这剑术,精进了不少,却也没见你多努力练过。”青奴眼中盛满了赞许,刚刚那一剑电光火石间就飞了出去。

“我……有偷偷练过。”本来想说自己在梦里时常练习,又怕对方不信,只好作罢。

青奴点点头,又道:“如今这一处也是祭祀坑,你要怎么办?”

楚沧在地上来回踱步,也是为难,“不如再叫阴兵来驻守?无论如何,不至于再有无辜亡魂中了计。”

笑面鬼听了阴兵两个字,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也会召唤阴兵?”

楚沧将阴虎符从腰间拿出来,嘴里念着口咒,不一会泥土化成水,里面几个熟悉的面孔就破土而出了。

为首的正是那日让他去烈火狱交钱的小头领,听说楚沧言而有信,这次更是早早领命前来。

“属下张大力,楚大人有何吩咐。”

“这一处是祭祀坑,有鸦鸣鬼在祸害孤魂野鬼,你们驻守此地,听我吩咐。”犹豫了一下,楚沧又嘱咐道:“若是这里有一黑袍男子,或是面目有疤、狰狞异常的人,你就派个人来告知我。”

张大力腰间一柄长刀熠熠闪烁,晃到了笑面鬼的眼,他幽幽道:“张大力……可曾是周都人士?”

闻言,张大力凑近笑面鬼看看,却瞧不出什么来,直问:“你认识我?”

“都城有名的刽子手……我记得,那时我在街上见过你行刑,连皮去骨的好刀法……”

张大力好多年没听过这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不提也罢。倒是你,是哪位?在都城可有名号?”

笑面鬼摇头,“我从前只不过是邓棋将军的一条狗罢了,什么名号……人前显贵而已,主子一个不高兴,翻脸不认的……那时我偶尔会陪他去公主府处理事务,他高兴了呢是环着我进去的,不高兴……我便是他的上马石。”

楚沧和青奴不大听得懂,他们两个鬼却是聊得尽兴,笑面鬼的话勾起了张大力的回忆。

“这个楚字再加上这位仁兄的话,倒是让我想起来自己那个可怜的徒弟,他也姓楚,名‘显祖’。我说这名字寓意倒是好,就是不知道他的命格撑不撑得住,后来啊,我死之前,听说他走在了我的前头,被抓去做了人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