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章 爽了

“孔方惨了,”蓝蓝说,“无数观众打电话给电视台,骂‘他’从始至终就没让‘嘉宾’说上一句话。”

“嘿嘿,”范含笑得极为灿烂,“实在是不好意思呀……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故事我听过两次,”蓝蓝说,“一次是华人圈子里面流传的版本,一次是记者圈子里面流传的版本。”

“这两个本子有什么不同么?”

“重点不一样,”蓝蓝说,“一个是同情孔方交友不慎,一个是佩服阁下业务精熟。”

范含想起前几天的胡闹,心里稍微有点得意。虽然说是借着酒劲耍酒疯,不过……光看效果还是不错的。除了忽视了孔方显得有点目中无人以外,自己表现得确实像是一名优秀的解说员。

“电视台澄清事实了么?”

“还没,”蓝蓝说,“听说他们原来还打算正式聘用你呢。”

“哈哈哈,这就算了吧。”范含说,“我还有许多事得干呢。”

沉默了一会。

“这就来,别着急。”蓝蓝说,“约定的是十点。”

“我没着急,”范含说,“这是我自己家呀,难道我就不能东张西望么?”

蓝蓝也不反驳,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年轻人,很有才华的样子。”蓝蓝说。

“至少告诉我名字吧。”

“我本来想等到正式见面的时候才介绍。”蓝蓝说,“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其他事情么?连你自己写的那些稿子也都是扔给我就算完了,连我把它们寄到哪里去都没问过。”

“现在不是闲着么,”范含实在是很无聊,“没话找话和你聊聊。”

“好吧,”蓝蓝说,“他叫乔治·卢卡斯。”

“!!!!!”

“怎么了?”蓝蓝说,“很年轻的一个人,还只有22岁,正在上学。”

真是鼎鼎大名啊,范含感慨,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正是这个人在1977年拍摄的《星球大战》,掀起全世界的科幻热潮。这股热潮后来虽有降温,但是至今仍未衰退,仍然被一部部科幻新作品推动着前进。

不过,从开始拍摄《星球大战》之后,除了票房的标准,一般对他的评价就算不上太高了。因为他后来的作品故事情节简单,人物形象单薄,纯粹是靠计算机特技效果烘托。真要是比导演技巧,排在他前面的人数不胜数。

其实这个也不能完全怪他。在范含的年代,评价导演的标准只有一条:票房。通常人们所谓的“大片”,一部分意味着大成本,大制作,另一部分意味着男演员的大臂和女演员的大腿。卢卡斯只是先知先觉,最早意识到了这种趋势而已。早起的家巧儿有虫儿吃——他不赚钱谁赚钱?

“他看中了哪一篇?”范含问蓝蓝,“肯定是科幻作品吧。”

“不是,”蓝蓝说,“那样的话投入成本太大。”

是啊,一个学生,自己拍片子,肯定玩不动大场面。

“一个温馨的小故事。”蓝蓝说,“写成小说很好看,拍成小电影也应该很好看。”

“温馨?”范含说,“我写过那种东西么?”

“怎么没写过?”蓝蓝很诧异,“写过不少呢。读者反应都很好,都希望你开个专栏一直写下去,结果你没同意——怎么?不记得了?”

范含想起来,就是从《读者文摘》合订本上找的那些段子。《读者文摘》锁定的用户群体极为单纯:布尔乔亚。这帮人满脑子只有一根筋:浪漫。无论考虑什么问题都从浪漫主义角度出发。用鲁迅的话讲,就是擅长“把屠夫的凶残化为一笑”。

遗憾的是,这种人在美国的数量极为庞大,导致《读者文摘》的影响范围也极为广泛。后来中美知识产权谈判的时候,中国国内那本同名的,面向同样群体,刊登同种内容的刊物被迫改名为《读者》。

范含很是奇怪当时为什么会想起写这种东西,自己明明是号称生平最恨“小资”的家伙。也许是因为这些材料篇幅又短,文字又不晦涩,当时又是饥不择食,可能顺手就抄出来了。抄归抄,除了反复确认原来的写作年代必须在七十年代及以后之外,内容什么的也没仔细看。

如果知道内容,范含是一篇也不会写的,一向就不能容忍小资嚣张气焰的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成为其吹鼓手和卫道士。在范含的内心深处,肯定居住着一个波西米亚的灵魂。这也许就是范含回到这个年代后感觉应付自如的原因吧。

六十年代的欧洲和美国,到处都充斥着波西米亚的气味,人们对此都是持宽容的态度。在同一所城市里,在同一条街道上,波西米亚和布尔乔亚相互藐视却又能相安无事。这也是今天许多人提起黄金般的六十年代仍然津津乐道的地方。

“那不能叫温馨,”范含纠正,“应该叫煽情。”

“煽情?!”蓝蓝很惊讶。

“对,煽情。”范含说,“写这些东西的人——我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虚构。我自己就从来没有被这些东西感动过。我写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要感动那些肯花钱买这些东西看的傻瓜。”

“你居然这么看待你自己的作品?!”

“我总是先编出几句看起来很有哲理的话——对,就是结尾的那些句子——有时候是我自己叙述,有时候是借着文中人物的嘴说出来。然后,这些句子需要什么样的情节,我就捏造什么样的情节。”

“……”(瞠目结舌状)

“如果这些句子需要主人公去死,我就把他写死;如果这些句子需要主人公活着,我就让他活着;如果这些句子需要主人公半死不活——瘫痪也好,植物人也好——我就让他半死不活。不管难度有多大,我都会自圆其说,为了这些句子,再匪夷所思的细节我也能写出来。”

“别说了,我听着都难受。”蓝蓝说,“这些话如果是在骂别人,就已经难以让人接受了,何况你是在骂自己。”

“骂自己才应该更狠一点,这叫谦虚。”

“那叫‘故作谦虚’,”蓝蓝说,“你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自己。我能听出你说话的口气是真的讨厌这些作品。”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范含打马虎眼,“被你看出来了。”

“那是!”

“最近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忙起来了?”范含转移话题,“以前没觉得呀,也就成天写写稿打打字。”

“你应该说怎么忽然一下子名气就大起来了,”蓝蓝说,“写了上百个短篇,几十个中篇,还有十几个长篇的提纲,并且每篇都很精彩,题材范围还极为广泛。”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范含说,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

“你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的不可思议。”蓝蓝泼冷水,“靠着以前的积累,开始阶段总是会一鸣惊人。往后肯定就会有一些粗制滥造骗稿费的东西出来了。”

“这你就放心吧。”范含说。

其实范含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许多著名作家中后期的作品也是很让人失望,自己就见过不少。不过本来自己写作就是为了“脱狱”的权宜之计,出来之后,自己肯定还是想干点别的。一辈子码字太无聊了,自己又不是立志为文学献身的“文学青年”。再说,在范含的那个时代,“文学青年”这个词已经臭了大街了,基本上只有成天琢磨如何诱奸“文学女青年”的家伙才会如此的称呼自己。

“希望你说到做到。”蓝蓝说,“别让支持你的读者失望。”

“一定一定。”

“下午还有一个预约,明天还有一个。”蓝蓝说,“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如何挤出时间来写作。”

“怎么忙成这个样子了?”范含很奇怪,“对了,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活动日程由你来安排了?”

“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啊。”蓝蓝说,“每次我问你稿子怎么办,你都说‘你看着办’;每次有人打电话,你都说‘你去接’;每次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你都说‘你帮我安排吧’。我快成你的秘书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范含也想起来了,“不如你真的就来当我的秘书吧。”

“那你得给我开工资,”蓝蓝说,“现在我都是义务劳动。”

“没问题没问题。”范含说,“杂志社那边怎么办?你成天挨这儿待着,难道工作给辞了?”

“我本来就是去实习的,快到期了。”蓝蓝说,“我还没毕业呢?”

“哦?哪里上学?”范含问。

“就是UCLA。”

“怪不得,”范含恍然大悟,“不过实习的人应该都是打杂啊,你怎么上来就负责编稿子?”

“这活除了我没别人能干了,”蓝蓝说,“不光中文,就是你的英文也只有我能看懂。”

“哦?”

“我先得把你的‘Chinglish’翻译成‘English’,其他编辑再把我的‘English’翻译成真正的‘English’。好几道工序呢,复杂吧。”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过我也奇怪,这么烂的文字居然会有人要。”蓝蓝说,“也许这就叫‘酒好不怕巷子深’吧。”

“呵呵……”范含说,“就这么说定了,工资开多少你自己定……对了,好像我的钱也是你在管吧?”

“才想起来问?”蓝蓝笑着说,“别担心,你的钱够花了,光百事的提成就够了……喝茶喝茶!”

Tittle,百事的茶饮料名称,范含提出的“冰X茶”被人家否决了。也是,瞧人家起的这个名字,多好。百事的金字招牌还真不是盖的。

说起商标广告,范含是深有体会。原来在进入业内的时候,发现最响亮的招牌不是IBM,不是Microsoft,而是Intel。满大街都是“当……叮咚叮咚”的音乐,“IntelInside”的图案。这个商标是如此深入人心,许多人往往刚听到“当”的一声就能反应过来。五个音符短是短点儿,设计可真是出色,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你说下午还有个预约?”范含问,“谁?”

“更年轻的一个小家伙,还不到二十岁。”蓝蓝边想边翻本子,“好象叫斯皮尔什么格的。”

我倒!!!

两次见面倒是很简单,范含就是简单的鼓励几句而已。人的名,树的影,自己这两把刷子还没资格教训人家。不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对于范含家里的简单非常惊讶,不说居住条件,就说家具,除了桌椅板凳和一张床之外,就是一台打字机。一般作家家里至少也得有个书架呀,这里倒好,连本书都没有。

“看来我也该买点东西装装门面了。”范含说,“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看来你也该找间房子搬出去了,”蓝蓝说,“这里就算买东西回来也放不下。”

“再说吧,先过了年再说。”

“不管你了,”蓝蓝说,“你对他们还真是客气。”

“那是,”范含说,“吾观此二人印堂饱满,双目有神,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别胡扯了,”蓝蓝说,“其他作家碰上改编自己的作品都是千叮咛万嘱咐,你倒好,什么‘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什么‘放手去拍不要管我’,什么‘随心所欲跟着感觉走’,什么‘不管你的理解是不是我的理解也肯定都是观众的理解’,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作家!”

“我多说几句,他们就缩手缩脚,毕竟拍电影的是他们不是我。”范含说,“再说,我也没把这些胡写的作品当回事,爱拍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了。”

“实话出来了吧。”蓝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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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的是个华人,”蓝蓝说,“名字叫李振藩。”

“谁呀?”范含没反应过来。

“演员吧,演过一部电视剧,”蓝蓝说,“现在到处给别的剧组当格斗指导。”

“什么电视剧?”

“《青锋侠》,”蓝蓝说,“他是第二主角。”

李小龙!在华人中的地位可以和*相提并论的人!按照香港人讲话,第一*,第二李小龙。这两位都是说出来就能给华人提气的主儿。没别的,就是敢打,真敢打。

论功夫,李小龙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拳王”。范含想起后来那些格斗类的电子游戏,气就不打一处来,尤其是那个叫“拳王”(KingofFight)的。本来在日本人手里已经够变态的了,游戏平衡性出了名的差。特别是里面的中国人老的老小的小,正当年的还是个饕餮之徒。后来卖给了韩国人,更是变本加厉,其中的韩国选手强得不象话。******,意淫也不是这么个淫法。以前国内不管谁玩这些游戏,都会骂一句:X的,要是李小龙还在……

“他首先是个武术家,其次才是演员。”范含想起李小龙经常挂在嘴边的这一句话,“这个人是有真功夫的,我觉得应该是天下第一。”

“你就这么肯定?”蓝蓝奇怪的问。

“对,”范含肯定的说,“他应该开了一间武馆,传授那个……呃……截拳道。到底有多厉害,功夫圈里的人都知道。”

“真这么厉害?”蓝蓝说,“那他来找你干吗?”

“可能是想演电影吧,”范含说,“现在正是不得其门而入。并且我目前在洛杉矶的华人里面也算是有点知名度,干的事又和电影稍微沾上一点边。”

“那你打算帮他?”

“现在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帮不了。”

人来了,和印象中的李小龙一样。

“咱们都是华人,”范含说,“我就直说了。”

李小龙一点头。

“演电影的事我帮不上忙,就算我是白人恐怕也帮不上忙。”范含说实话,“因为你是个华人,想在这里直接爬上去难度很大。”

李小龙又一点头。

“我劝你先回香港发展,”范含参考着李小龙的生平提出“建议”,“想办法让你的电影先来美国,人后到。”

李小龙再一点头,准备起身告辞。

“等一下,”范含把人拦住,“我有点事要拜托你帮忙。”

“?”

“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范含说,“我想收集一下你的功夫的有关数据。”

“?”

“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多快,技巧有多好。”范含说,“希望能用数据证明你的厉害。”

李小龙没有说话,伸出手招了招。

“我知道面对面打架你谁也不怕,”范含解释说,“可是以后呢?万一有关公战秦琼的场合呢?我要让今后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可以,”李小龙点点头,“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还有,”范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训练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呃,别太刚猛,呃,最好是那个,呃,内外兼修,刚柔并济。实战的时候全力以赴就行了,平时,呃,别太折磨自己。”

李小龙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走了。

“你在关心他?”蓝蓝问。

“他不会听的,”范含说,“许多人应该都劝过他了,他不会听的。”

“你真的想收集他的功夫的数据?”蓝蓝问,“干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范含现在还不想说,“等着瞧吧。”

现在怎么能说呢?范含把自己的计划藏在心底里。

1973年李小龙逝世之后,范含投资,并且亲自参与制作街机格斗游戏“拳王”,其中所有的角色都采用现实中的武术家,设定为真实的实力。开发周期耗时将近两年,其间选拔角色的过程让无数所谓“格斗天才”丢人现眼。从第一版“KOF75”开始,直到“KOF80”,整整六年,李小龙的实力都是高高在上,只好当隐藏人物。就连玩家单挑或者组队对战都事先约定好,或者都选,或者都不选。这条规则甚至写进了电子竞技大赛KOF组的章程明文。八十年代之后,一批来自世界各地,在美国打黑拳的地下拳手和中国内地民间高手渐渐浮出水面,李小龙才算走出幕后。即便如此,其实力仍然算是顶尖水准,除了他之外,以前版本其他所有的角色都没有资格在“KOF81”和后续版本中出现。到范含退休时候为止,跆拳道选手无一入选,韩国人再怎么跳脚也无可奈何,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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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范含打着哈欠去开门。

表情严肃的蓝蓝一把推开范含直接走进来,后面跟着一大群男男女女。

“找你拍电影的!”蓝蓝面无表情的说。

范含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在玛丽家里见到的那群人,名字叫不出来,不过看着都眼熟。

“怎么回事?”范含问蓝蓝。

“你自己问吧!”蓝蓝用下巴一指那群人。

估计不是什么好电影。

……

果然是成人影片。

“怎么找上我了?”

“主要是想请你帮忙看看剧本,”一个大男孩说,“还有就是想请你客串一个角色。”

“剧本倒是可以看,”范含说,“至于亲自上阵……”

“我们已经和蓝小姐说明来意了,她说你一定会答应的。”

……

范含有点哭笑不得,说实在的,心里确实跃跃欲试。倒不是说那啥本身,自己好像还没混到非得打着为艺术献身的招牌才有机会那啥的地步。只不过这件事确实很有趣……很有挑战性。范含以前就是个活蹦乱跳的主儿,各种花招层出不穷。上学的时候是没有条件折腾,上班之后是没有时间折腾,最多小打小闹而已。现在么——自由了!自由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了!

扭头一看,蓝蓝没有任何表示。

上午刚送走李小龙。下午就摊上这档子事,咳……。不过转念一想,李小龙的电影火爆归火爆,里面主角的表现还是遵循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不苟言笑,不近女色。但是在美国人眼里,这就是性无能的表现。相比之下,黑人是性亢进,只有他们白人最“中庸”,程度刚刚好。在好莱坞的模式里,所谓英雄只有一种——美籍白种男人。

再扭头一看,蓝蓝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行!”范含咬着后槽牙说,“干了!”

一阵欢呼。

“哪个角色是我的?”,范含拿过剧本开始看。

给人的印象……怎么说呢,情节过多。比起范含那个时代的****而言,根本就是爱情片里面加上一些限制级镜头。至于那些关于爱情的描写……太幼稚了,太幼稚了。既然如此,我就帮帮忙吧。范含提笔就改,边改边发出一阵阵的冷笑。

其他人看着都觉得瘆的慌,一身鸡皮疙瘩。

“这么改……行么?”改好的稿子传着看了一遍之后,有人提出疑问。

“怎么不行?”范含问。

“你这么一改,那些那啥的场面都成了多余的了。”

“就是啊,现在这个本子成了经典的爱情影片了,而且还相当的优秀。”

“要不咱们先不拍****了,先把这个本子拍好。”

“那怎么成?”范含反对,他往里面加了不少典型的小资情调的东西,从开头一直浪漫到结尾,“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难道拉拉手就算完了?”

“倒不是说这些那啥的场面显得牵强,而是说……有点……像蛋糕上面的苍蝇。”

“我就是要往里面加蛋糕,”范含冷笑,“原来是苍蝇落在桌面上,现在改成是落在蛋糕上罢了。”

“也……也行”面对“著名作家”的意见实在是无从反驳。

“你的戏是不是太少了?”有人对范含大肆压缩自己的出场时间有些弄不明白。

“一个场景就够了,”范含回答,“那个场合正是‘戏眼’。”

就这样吧,剧本就算定下来了。

“还有什么事?”范含看到这群人还不走。

“那个……我们的身上都有刺青的。”

“怎么了?”

“为了这出戏,想请你也刺上一个……”

“行啊,”范含说,“刺什么?”

“内容无所谓,就是位置……呃……在那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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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儿上刻什么字好呢?范含在刺青店里面发愁。

一流?

太俗。

一江春水向东流?

太含蓄。

Windy

范含还没有女朋友,有了也不一定叫Windy这个名字。

WelcometoLosAngelesandenjoyyourholiday

刻不下……

最后决定,刻上“范含”两字足矣。

老板还不会写汉字,范含只好自己写在纸上。不过看着老板捏着纸,手指头一笔一划的临摹,心里一阵发虚。自己的书法确实不怎么样,万一照原样刻得歪歪扭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算了……算了吧,”范含说,“还是写英文吧,你就刻‘fANhAN’好了,注意大小写要互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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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拍那天,蓝蓝也跟着去了,就是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苦瓜脸。

范含的镜头只有五分钟,一次成功。

刚想走,被叫住了。

“干哈?”

“你的‘noddy’还没拍呢?”

“噢,”范含刚穿上衣服,只好又脱下来,“赶紧吧。”

所谓“noddy”,已经是业内惯例。一般来说,对于采访之类现场摄制,但不是直播的节目,往往都得多拍几十秒钟记者点头、微笑、皱眉等回应被访者的动作,后期制作可以用这些镜头进行切换,用来掩盖一些被访者打喷嚏、擦鼻涕、不经意说句粗活等等令人讨厌的片断。电影电视什么的也有,就是不常见。通常导演觉得不满意,都是大吼一声“Cut”,然后重拍。

真是痛苦的“noddy”呀,范含面对空无一人的沙发,拉开架势,表情丰富的干嚎了一分多钟。

刚想穿衣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你们打算怎么介绍演职员名单?”范含问那个“导演”。

“当然是片头字幕。”

“我的介绍要在片尾,”范含说,“也不是字幕,而是一小段广告。”

“哦?”立刻就来了兴趣。

“找个屁股形状很好的女孩子,”范含指挥,“就是她吧,刚才和我搭档的那一位。”

“你们挑一个姿势,”范含说,“要常见的,影片里面我也用过的,但不要传教士姿势。”

“OK,”范含扑上去,保持住开工的状态,“拍照片,从各个角度拍一些特写。”

闪光灯哗哗的响。

“行了,多谢。”范含起身,拍拍那个女孩子。

“然后呢?”

“洗出来之后,挑一些看着顺眼的。”范含解释,“不是刺激,是顺眼。”

“嗯。”

“然后用纸……呃……那种……什么纸来者?”范含问蓝蓝。

蓝蓝扭头不理范含。

“就是很薄,能透过底下的东西的那种纸”,范含想不起那个名词,只好详细描述一下,“……蒙在照片上面。”

“嗯。”开始有人拿笔记录。

“然后把轮廓勾勒出来,”范含继续说,“对,只要轮廓。”

“嗯。”

“再挑出一些比较顺眼的,”范含说,“用卡通笔法进行夸张。”

“夸张?”

“对,或者说抽象,”范含解释,“像毕加索干得那样,别太过分就行。”

“然后?”

“然后就会形成一批活力四射动感无穷简洁明快的图案了。”范含说,“选出一个最好的。”

“再然后呢?”

“先把这几步干完,”范含已经穿好衣服了,“然后我会跟你们详细说一下广告的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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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正式上映了,范含强拉着蓝蓝一起去看。

前面的东西很无聊,或者说,对于全程观看了拍摄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新鲜感。

到了最后,范含的“noddy”居然完整的出现了!被当作拍摄花絮原封不动的放出来了!还是远景镜头!电影院里面的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范含滑稽的动作放声大笑。

“******!”范含大骂,怪不得那天拍的时候那帮人脸上表情那么奇怪呢,“没想到被这帮丫挺的摆了一道!”

屏幕全黑,中间一行大字:友情客串。

然后是范含在电影中出现的那个场景。

忽然,镜头定格。

然后渐变的过渡到范含确定好的那个图案。

图案缩小到左上角。

右下方一道蓝色的笔迹划出一个没有封口的椭圆。

椭圆里面两个英文单词缓缓出现,同样也是蓝色,只不过闪烁着金属光泽。

字迹清晰之后,背景音乐响起,只有五个音符:“当……叮咚叮咚”。

画外音是范含的原声:“FanHanInside”。

屏幕再次全黑,中间两个大字:TheEnd。

“怎么样?”范含狂笑着问蓝蓝,“我的创意不错吧?”

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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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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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乔治·卢卡斯1944年5月14日出生于美国加州。当他还是南加州大学的一名学生时,他便结识了大导演科波拉并与之成为好朋友。正是在科波拉的辅导下,卢卡斯在学生期间便首次尝试拍片滋味,制作了一部仅20分钟的短片《THX-1138》(1971)。在这部影片中,卢卡斯尽情展现了他的导演才华,令人刮目相看。两年后,卢卡斯又导演了带有自传色彩的影片《AmericanGra-ffiti》(1973),这部投资仅75万美元的影片竟成了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影片之一,而卢卡斯也因此走上了独立的导演生涯。

2,斯蒂芬·斯皮尔伯格1947年诞生于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市,其父是个电子计算机专家,其母是位颇有造谐的古典音乐演奏家。斯皮尔伯格自小便喜欢冒险与幻想,又勤于思考。12岁生日那天,其父送给了他一架袖珍摄影机,这使他对拍电影更为着迷。从加利福尼亚大学毕业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去采访了环球公司电视部的总经理并因此于不久有幸成了与好莱坞电影制片厂签订长期合同的最年轻的导演。1971年,初出茅庐的斯皮尔伯格仅用十天就导演了他的第一部电视片《决斗》(《Duel》)。这部成本仅为30万美元的片子在欧洲上映时竟为环球公司赚了几百万美元,令圈内人士刮目相看。

3,关于李小龙,具体生平就不说了,没谁不知道吧。只提和本文相关的几件事:1962年在西雅图唐人街开设第一间振藩国术馆。1963年创立截拳道拳法。1965年参演霍士公司的电视剧《青锋侠》,受到好评。

4,关于刺青,引用了两个段子。“一流”那个出自贾平凹《废都》,“WY”那个意义类似。各位读者要是知道就知道了,要是不知道作者也不打算解释。

5,关于“传教士姿势”,通常说法。传说有个基督教传教士到达太平洋上的玻利尼西亚(?)群岛的时候,发现当地土著都是蹲着办事。于是乎大惊失色,高呼“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什么的。此人以对上帝的虔诚信仰为动力而在当地努力推广的这种体位就被讥为“传教士姿势”。

6,关于主角拍****,那是情节需要,情节需要。作者向毛主席保证绝对没有干过任何有悖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行为。各位mm读者一定要明察啊!

7,关于范含在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后世的历史学家们有不同的看法。大多数人都认为范含乍看之下极为胡作非为的生活,也是为了称霸电子行业这个目的,试图争取时间所采取的极为深谋远虑的计策。虽然也有人认为“他仅仅是在胡闹而已”,但是影响并不大。不管怎么说,反正事情的真相已经永远无法大白于天下了……《电子生涯》的传说,又跳过了一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