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 武钢
张禄到了楚国,用回了自己的本名范雎,他让其他从人蹲在郢都假装商人,自己和一个会说魏国话的六处探子卫良假称异姓兄弟,一起投身到了黄歇的门下去当门客。战国四公子都是广招门客,财大气粗的主,因此这俩人毫不费力就混了进去,范雎有才,卫良会武,两人双剑合璧,硬生生在黄歇的门下闯出了一片天。
他之所来楚国就是知道熊完要重建郢都,熊完怎么样不太重要,因为大王想要办事,也得依赖黄歇这样的宗亲贵族,然而想要重建光有人是不够的,还需要钱,大量的钱。可怜郢都被白起骗开城门,劫掠一空不说,连城墙都拆了啊……
八国联军都没这么狠过……
黄歇业发愁到哪里去给熊完找钱,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只能让家里的众多门客一起帮着动动脑子,不要净来骗吃骗喝。
有人说再收点税,还有人说让贵族富人捐献,这些都被黄歇一一否定了。
轮到范雎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说:“我听说北方的游牧民族,一旦缺少吃穿,他们就会偷偷到燕国赵国或者秦国的边境劫掠一番,并不深入,抢完就跑过几天再来。”
黄歇一听来了兴趣,请示意范雎继续往下说。
“而秦国虽然强大,但是他们也经常去骚扰韩国魏国的边境,前些年更是不远万里的去拔掉了赵国的光狼城。”范雎说道:“这么做的目的,除了限制邻国的发展以外,也接机抢劫壮大自己。”
黄歇看着空空如也的国都自然是明白秦国的套路,点了点头说:“先生的意思是,楚国发展,也要靠抢么?那么楚国应该抢谁呢?”
“看起来最好捏的柿子是鲁国,但鲁国并没有什么油水。”范雎说道:“我认为还是魏国比较合适,他们正在攻击燕国,兵力集中在北方。”
黄歇击掌说好,命人给黄歇抬来了一箱子的钱,这引起了其他人的嫉妒。
“先生不是魏国人嘛?”有一个人突然说道:“你出身魏国,又让公子攻击魏国,不会是想害人吧!”
范雎连连摆手,但一人难挡众口,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上来,让范雎露出了非常难过的神色,低头不语。卫良一步上前来,护住范雎,警告众人不要欺人太甚。
众门客见黄歇没有阻止的意思,当下就嚣张了起来,与卫良推搡了起来。
眼见卫良和其他人要打起来,范雎赶紧将卫良拉开,难过的对黄歇说:“当年也是这样子……须贾因为嫉妒我,向魏齐诬告我通齐。”
说完范雎脱下了上衣,露出脊背,背上胸前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疤,看着就触目惊心。
范雎继续说:“魏齐不问青红皂白就在百人之众的宴会上殴打羞辱我,还把我关在污秽的地方,直到看守我的仆人看不下去,汇报魏齐说我死了,才被扔到乱葬岗上,被我这兄弟救了,逃得一条性命……”
堂上众人听了范雎说的凄惨,也都生了一些同情之心,范雎又把黄歇赏赐的钱和大家分享,瞬间在黄歇的门下站稳了脚跟。
黄歇对范雎的过去倒是有些将信将疑,派了很多人去魏国打听,得知当年的情狂实际上比范雎自己说的还要惨,大概是范雎还要面子,因此没有说的那么深,这次彻底的信任起了他。
……
许钧自从收到了青女的信,就开始变本加厉的操练城里的兵,他知道自己就是肥元他们的定海神针,自己要是慌乱的话,肥元他们也就稳不住了。
其实在城里练兵,许钧的本意还真的不是想把这队伍拉出城和廉颇打仗,他是担心城里人胡思乱想,四处串联生事。城里人多兵少,一旦暴动就难以压制,干脆把城里人全拘起来,心浮气躁的青壮年们全部拉出来操练,每天把人累个臭死就没力气找事了。
许钧心里清楚的很,说打出城就是哄着大家玩,毕竟练兵容易,城里有粮食有聚集起来的人口。但想让这些士兵出去打仗则很难,一来大家都是新兵没见过血,上了战场没有老兵带着肯定要慌,二来是城里也没有几匹战马。
除了驻守在蓟城的士兵有一些马匹以外,城中多是用来拉车拉货的劣马,这样的马是没有办法与人一起上战场的。中国宋明时期之所以能用步兵布阵来战胜骑兵,不过是胜在士兵人数众多,并且训练严密罢了。
但是青女送进城的信,却扰乱了许钧的心神,虽然无双在心里一副很镇定的样子,但许钧还是从中得到了‘大王被人缺吃少喝的围在了北方’这条讯息。
看明白信的许钧心在油锅里煎熬,他迫切的想要冲出蓟城去,了解一下当前的各种形势,去帮助一下乐毅和许宸打退赵军,然后痛斥一下他俩为啥这么不给力。然后再写信给魏白和张禄骂一下街,责问他俩的外交行为为何迟迟没有推进。
但廉颇却在蓟城下面扎了根,本就看贵族们不太顺眼的他借着赵何赋予的权利下狠手砍了几个贵族里面闹事儿的刺儿头,又给了几个许诺他们赵国一旦有一支军队胜利就允许他们去劫掠的甜枣儿,硬生生把这支鱼龙混杂,人心不齐的混合部队给稳定了下来。
即便是在城里被廉颇搞的苦大仇深的许钧,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廉颇竖个大拇指,赞一声干得好。
这人是金子怎么也得发光,廉颇战国名将的好名声是一点儿不带掺水的。
蓟城被围了以后,还有一个地方的人特别焦虑,那就是燕山学宫。这学宫里的孩子大多数家在蓟城,一看自己家的亲人朋友被围困在蓟城里面了,自然十分着急,幸而燕山学宫逞强高大结实,离蓟城离的还远。
在燕山学宫里面当老师的,都是各位名家,本就看不惯赵国这种趁火打劫的行径,纷纷著书立说批判赵国的行为荒诞无耻,连被赵国粉饰的极为不错“赵氏孤儿”都被翻了出来,大力批判赵国虚伪狡诈,明明是小叔子和嫂子偷情被人发现了,引发的一场争权夺利的斗争,非说的你们老赵家有多委屈似的。
只是燕国还在四面楚歌,风雨飘摇之际,因此先生们的骂稿暂时流传不住去,相对于先生们骂街,宋谦和屈敏他们就实干多了。
宋谦重披战甲,带着一群在燕山学宫进修的中下阶级军官开始尝试把学生和周围百姓训练成士兵,大家没有战马,但起码守城不成问题。
不过军官们表示自己曾经在鸾卫的地盘上面见过一种威力极强的车,车与车之间有机关可以互锁,将车连接成一排,可以战胜骑兵。
宋谦一听有机关,就猜这或许是屈敏的新发明,当下带着人下到地道里面,把埋头挖洞的屈敏像猫揪耗子一样从洞里薅了出来。
屈敏之前挖通了云中和广灵还没挖过瘾,一来到燕山学宫就又开始挖洞,听说蓟城被围了挖的更是起劲,说自己已经挖到城下了,因此被宋谦薅上来十分不满意。
长时间没有晒过太阳的屈敏白的像鬼一样,听了宋谦和众多士兵的描述,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曾经应大王要求的给鸾卫做过一种叫做武钢车的装备。
宋谦看了屈敏当年和无双一起绘画的图纸,戳着屈敏的后脊梁嘛他私藏好东西,而屈敏则认为自己很无辜,为了尽快能和蓟城取得联系,挖地道挖的太阳都见不着,我们墨家是兼爱非攻的,谁知道武钢车是干嘛的……
被宋谦挤兑的屈敏当下就翻了个白眼,不爽的问:“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武钢车了?”
“想要想要想要!”宋谦忙不迭的点头说好话,这年头谁懂技术谁就是爸爸。
……
已经是深夜了,可许钧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他困极了但是脑子里装的都是事儿,不停的翻搅着。
突然有士兵前来汇报说,燕国王宫地下传来了奇怪的响动,很像有人在挖地道。许钧一个激灵从榻上一跃而起,他确实有想过挖一条地道出城去,但是又怕出口没找对自投罗网不说,让给赵军提供了通路。
难道赵军不声不响挖了一条地道吗?没看见过赵军往外运土啊……
许钧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赶紧抓起自己的长枪赶去了燕王宫,城中已经紧急戒严,所有士兵回营地待命,随时准备战斗。
发出响动的位置正处于燕国王宫的大殿前广场,许钧亲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听,果然找到了一处声响最大的地方,命人团团围住。
布置好防守的许钧终于有心情把下属叫来痛骂一顿道:“城里不是为了监听赵军,防止赵军挖洞,埋了很多空心竹筒子在地下嘛?怎么现在再来汇报!”
属下也很委屈,说这些日子就没断了监听,真的是一点声音没听到,要不是当年大王闹着玩在燕王宫里也埋了几根,以及这地洞正在往地面挖,他们连这个都监听不到!
挖洞的屈敏在地下紧张的施工着,他是算准了时间,选准了位置准备在半夜破土而出的。屈敏让大家使用新技术,尽量不弄出声来的挖洞,主要是防止出口没有找对,挖洞挖到赵军营地里面去。竖直向上的洞非常难挖,屈敏的进度比想象中要慢一些,这害的许钧带人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工匠摸到头顶上的地砖以后十分兴奋,赶紧向屈敏汇报,因为有地砖就意味着出口肯定在城里,城外的廉颇就是再闲的蛋疼,也不会考虑给自己营地铺个地砖玩。自从用上了司南,今儿铅锤线,屈敏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误差了。
陪着屈敏见证历史的宋谦看屈敏尾巴就要翘上天,好心提醒他,说估计许钧正在外面等着他呢,小心别被许钧射成一只刺猬。
屈敏才不服气呢,他认为自己弄出的动静很小,又挖得深,肯定能够避过许钧那埋入地下的竹耳朵,因此要第一个上去看看有没有头顶有没有许钧。掀开头盯上的地砖,一道明媚的光柱撒入了地道,要不是屈敏很有经验是闭眼掀开的砖,他那氪金狗眼只怕是要报废了。
宋谦还在下面问他,怎么样啊,许钧把你射成个刺猬了吗?
“没有!我给你说了嘛,我这是新技术,挖坑没有声音的!”屈敏没好气的骂道:“妈的怎么是白天,我一定得把大王说的那个什么水钟做出来,看不了时间简直是过不下去日子了!”
洞口守着的许钧看砖一动,就把枪递过去了,结果看到的却是屈敏这张蠢脸,赶紧示意大家放松,这是自己人。他看屈敏捧着那砖挡在眼睛上,就悄悄的凑到屈敏耳朵后面凉凉的说:“屈大人呀,我可是在寒冷的夜里守了你半宿啊……”
直接把屈敏给吓的差点儿从梯子上摔回洞里去,洞外守着的士兵赶紧一把把他拉住从耗子洞里拽了出来。
……
李文带着人突袭到赵国邯郸城下,赵何很慌,蓟城面对廉颇有多尴尬,赵何现在就有多尴尬。
主要原因是这样的,赵国邯郸也没有什么兵守城了。
赵王宫是唯一一座没有建在城里的王宫,别人家的城像个‘回’字,邯郸城像一个横着的‘日’字,因此李文先轻车熟路的带人挑翻了驻守在邯郸附近山里的几座军营,这些军营里的士兵虽然大多去了燕国,但赵文缴获了军营里存放的攻城器械和各种材料,其后就包围了邯郸城的各个城门。
赵何想立即派人飞马去燕国通知赵胜赵豹和廉颇,但被赵国的大臣们劝阻,这人还毛遂自荐,想要出城和李文谈判。
一进了李文的军帐,这人就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攻城如此凶悍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李文的错觉,她感觉赵何派来的这歌使臣见了自己以后,努力的挺了挺胸脯。看李文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这使臣以为她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一张嘴就劝无双退兵,毕竟一旦赵国大军从燕国回来,李文讨不到任何便宜。
李文轻蔑的笑了笑,继续用手巾擦试手里的刀,还挥了一下,吓得这使者缩了一下脖子,
看李文不搭理自己,这位使者只能再抖出他带来的第二个条件,就是里李文从邯郸退兵,然后赵何也从燕国退兵。让赵国退兵当然是李文来此的目的啦,不过她要是相信了这使者的话才真见了鬼呢,因此命人直接将他乱棍打出营去。
这使者回城就对赵何说,李文的兵并不算多,她之所以会迫不及待的围攻邯郸,目的就是要给赵军施压。因为赵军一但回国,燕国就得到了机会喘息,这是一支敢死队,他们或许就没有活着回燕国的打算。
赵何本以为李文会愿意谈判,这样他就能找各种借口拖延,拖到燕国败局已定,拖延到赵军有时间抽调部队回国。李文的士兵虽然不算多,但也是当时燕国攻齐时候的小四分之一呢,不得不面对不要命一般攻击的李文,赵何有些胆怯。
他心说,这李文跟着她父亲的时候看着也文文弱弱的,怎么现在这么凶了呢?因此赵何在城下对李文喊话说,痛陈两人之间的亲戚关系,还说李文的父亲,李氏全家都是赵国的忠臣,李文现在的行为,让李氏家族蒙羞。
“呸”李文直接啐了一口说“我父亲当年死守光狼的时候,请问大王您当时为什么决定放弃救援光狼城?您那时候想不起来我彭城李氏的十九代忠骨?怎么想不起来光狼城被秦军烧杀抢掠的老幼妇孺?现在想来了又什么用?背信弃义还乘人之危,世间众人未见过如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