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 说韩

不是魏白不努力,实在是韩国大王(韩釐王)韩咎老而昏庸,举棋不定。

魏白每次求见韩国大王,当面陈述韩国救赵的厉害之处的时候,都能说的韩咎屡屡点头,然而魏白每次告辞回驿馆以后,都等不到韩咎派兵救燕的下文。不是韩咎故意耍魏白玩耍,他是真没魄力主动出击。

就算魏白再给他讲一千遍一万遍保住燕国对韩国有利,他也只是听一听,然后陷入犹豫之中,毕竟现在刀没有砍在韩国身上。时间不等人,魏白急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却对韩国大王这个死样子束手无策。

走韩国大王这条死胡同眼看是走不通了,魏白在韩国一阵上下蹿腾,试图从别处找出一条生路来。

韩国很多贵族都收过魏白的礼物,却并不给与魏白帮助,还讥笑魏白是丧家之犬,魏白孤寂落寞的坐在街头的小酒馆里,细细的品味“弱国无外交”这句话的苦涩。

酒馆里有个孤女带着一个眼瞎的老头在乞讨卖唱,她自陈是个赵国人,赵国遭了灾全家逃难,途中与家人失散,因此不得已在韩国卖唱乞讨等着亲人来寻找他们。

少女的孤勇和老人摸索乞讨的样子显得十分萧索,让漂流在外的魏白有了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不禁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璧,放在四处乞讨的老头手里,让他交给这位少女好好生活寻找亲人。

老人摸了摸魏白给的玉璧,知道这是贵重的东西,跪下就要给魏白磕头,魏白赶紧拉住老人的臂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少女本一直安静的原地,听了魏白这两句话,神色一转看向了魏白,并且走了过来。

“大人是燕国人?”女孩扫了一眼魏白的装扮问道。

“是的。”魏白点了点头。

“我们赵国正在攻打贵国,您为什么还要帮我?”少女轻轻的将玉璧托在手心,递到了魏白面前,定定的看着他。

“打仗是国家的事情,可是受苦的永远都是双方的百姓。”魏白没敢直视少女的眼睛,低着头说:“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迫不得已沦落至此。我是燕国的使臣,以前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帮姑娘就当是帮我自己吧,好歹是个心理安慰。”

“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姑娘念到:“大人形容的真是恰如其分。”

“这是我们燕国大王从秦国手上逃出了性命,遇到贵国被全家灭门的肥元时候说的。”魏白苦涩的一笑说:“我原来也不是很理解这话的含义……”

“我既然收了大人的重礼,无以为报,就给大人跳一支赵国的踮履舞吧。”少女矮身行礼说:“我赵雁如还从没给人跳过舞呢。”

盲眼的琴师架起琴,铮铮叮叮的弹了起来,雁如唱起一支思念家乡的歌翩翩起舞,虽然是在韩国街头的小破酒馆里,魏白依然仿佛置身于赵国华美的殿堂之上。

魏白的思绪被歌声勾起,不禁泪流满面。而雁如舞毕轻轻行礼,不合时宜的掌声却在此时噼里啪啦的响起,

从酒馆外路过的韩然,不经意被歌声吸引,进来正好看到了一个赵雁如跳舞的尾巴。当下就发现这少女是个气质高雅的美人,心里琢磨说:人都说赵国人擅歌舞,水土又好养出的女孩子都白细匀净,这话果然没错。

鼓完掌,这韩然就涎着脸凑了上来,邀请两人随他回府。

“不了。”雁如摇了摇头说:“我还要寻找父母。”

被拒绝的韩然当下眉毛就立了起来,在韩国这块土地上,还没有人能拒绝他韩然,看这少女一副贵族气度,当下和软了语气哄诱道:“我也可以帮你寻找父母啊,我是韩国的太子,一声令下可比你快多了……”

“谢过太子厚爱,不敢劳烦太子。”

韩然看这雁如软硬不吃,连笑一下都欠奉,当下命人将这少女强绑回去,以他在韩国的身份地位,别说抢个姑娘进府,抢一车都没人管他。

“慢……太子,强扭的瓜不甜,还请太子高抬贵手吧。”魏白站起来用身体挡开了扑上来的太子家丁,劝说道。

“嚯!我当是谁!原来是燕国来的丧家之犬啊……”韩然大声嘲笑道:“贵国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跑这儿装什么大头菜啊?”

“请太子自重。”魏白皱着眉头说:“韩国之所以会落后于赵国秦国,就是因为贵国用术不用法,我劝太子以身作则,重振韩国雄风。”

“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韩然讥笑道:“贵国的燕国雄风在哪里啊?先被一个女人夺了国,又即将覆灭,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韩然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命手下们赶紧抢了人回去,然而跟着魏白的卫士是越女一手调教出来的,几下就击倒了韩然的几个狗腿,直接扔出了酒馆大门。

酒馆里的其他客人一看打人了,趁机一哄而散,连酒钱也不付了。而酒馆老板自然一脸倒霉,他一开酒馆的底层屁民他惹得起谁啊……

魏白的从人到是识情知趣,陪笑的递上了一包钱,示意老板先出去躲躲,老板接过钱掂了掂,带着厨子伙计一道烟似的窜了。

这下酒馆里面只剩下了韩然,他被魏白的强横吓得两股发抖,色厉内荏的说:“我警告你魏白,这里是韩国,你别想对我怎样。”

魏白轻轻对太子说:“太子想快一点当上大王吗?我可以帮你。”

韩然本以为魏白会找茬儿威胁他,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嘲讽道:“你自己都已经是一只丧家之犬,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呢?”

魏白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那少女快走,韩然不想放走那少女,却又被魏白说出的话拉住了心神。

“韩国年年被秦国攻击,年年割让土地给秦国以求一息安稳,请问太子,韩国自伤以求安稳何时能休呢?再继续下去,王位传到您的手上以后韩国还有可以割让给秦国的土地吗?太子想当亡国之君吗?”魏白急声说道。

“你!”韩然已经顾不上想什么少女了,上前一步揪紧魏白的衣领,魏白赶紧示意了一下让他的从人们不必紧张,任韩然揪着,只听韩然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这是威胁我!”

魏白满不在乎的说:“这不是威胁,这是大势。强的人左右形势,而弱小只能被形式左右。太子想一想,韩国如果突遭三国袭击,撑得了燕国这么久吗?”

韩然听魏白说的似乎有理,不禁松开了他的衣襟,魏白请韩然坐下,给他细细的分析:“以前韩国在赵魏秦之间的夹缝里能够生存,不过是因为,赵魏秦三家都势均力敌,因此谁也不愿对方得利,因此韩国才能有一息尚存。但是近些年来,赵国魏国日渐衰落,而秦国日渐强大,因此失去后盾的韩国年年被秦蹂躏,今天割五座城,明天割五座城,越割城秦国就越强韩国就越弱,不只是韩国,只怕各国都是秦国案板上待宰的鱼肉啊!”

这话说的太子先是一惊,然后眼珠一转说:“先生不是在哄我吧?您来韩国是为了救燕国,可是赵国吞并了你们燕国以后,不是会变得更加强大吗?这岂不是和你的理论自相矛盾?”

魏白笑着摇了摇头,苦笑说道:“秦国打入魏国、楚国国都多少次,魏国楚国不都还好好的?齐国灭燕三年,齐军撤走燕昭王就能一朝复国。想要统治一个新的国家谈何容易,我们燕国不也是吃了冒进的苦果?殿下以为,这赵国入侵了燕国,得多久才能从中抽身去看一看其他事情?有这几年的功夫,韩国还不是秦国嘴边的一块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