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飞鹊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她走在一条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路上，四周没有山，没有树，没有河流，更没有人烟，什么都没有，只有呜咽的风吹来漫天的黄土，掩盖住自己身后的足迹。她回头看过去，看到了自己短暂的前世，短到仿佛一步就彻底走完，然后被慢慢遗忘；她向前眺望，却怎么也看不到今生的尽头。她想拼命呐喊，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嘹亮清脆的声音哽在喉头，却无论如何都冲不破紧紧封闭的嘴唇。她用力，努力，尽力，眼球上布满刺目的血丝，终于发出了那声绝望的呐喊——
“啊——”
她陡然坐起来，冷汗涔涔。
旁边传来丝丝的吐信声，她回头，看到一条蛇。
一条巨大的蛇。
“你醒了。”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带着特殊的魔力，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幻觉。
飞鹊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坐在洒满阳光的小窗下，无忧无虑地哼着歌看着书，嗅着窗台上淡淡花香的自己。
不……那些早都过去了，那些都……不是真的！
她努力地摇摇头，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恢复成昏暗潮湿的地下岩洞，还有叼着烟斗的白色大蛇。
“看来你产生了一些很愉快的回忆，怎么，为什么不愿意想起它们？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些记忆埋葬在脑海深处？”
飞鹊抬起头，仰视着这从未见过的怪物，有些惊恐惧怕，却又无比坚决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白蛇缓缓游动起来，“我从未知处来，亦无名无姓，无生无死。世人尊称我为白蛇仙人，你可以叫我，‘春秋’大人。”
飞鹊的瞳孔微微收缩，她隐约猜到了真相，却依然没有亲耳听到来得震撼。
眼前号称白蛇仙人，此处名曰龙地洞。
“咦？你的念头起了很熟悉的波动，你听说过我？从哪里？哦，大蛇丸啊……”
飞鹊悚然一惊：“你能读懂别人的思想？”
“不不不，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是对灵魂，有一些小小的独特见解。前些日子你灵魂受创，那只大蛤蟆央求我救你，恰巧我对你的灵魂很感兴趣，所以就动手研究了一下。”
“真是奇怪，我活了很多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情况。你的精神力分为三层，第一层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程度，但却埋藏在记忆深处，轻易不动弹；第二层即你现在正在活跃着的念头，质量和第一层相当；最可怕的是第三层，这一层的力量超乎寻常的大，里面的空间似乎无穷无尽，活跃程度远远超过正常人，不过现在它陷入了混乱，不再受你控制了。”
“所以你才会昏迷。不受控制的精神力入侵并搅动了你剩余的两层力量，让你的精神世界变得一片混乱，分不清虚幻和真切、梦境和现实。我动用了一些力量将这一层力量暂时隔绝了开来，于是你醒了。”
“那么告诉我……”白蛇游动着身躯将飞鹊盘在中心，苍老的巨大蛇头低垂下来，吐出的信子几乎贴在她身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
飞鹊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层精神力是前世的缥缈记忆；
第二层精神力是今生的真切感知；
第三层……不是她自己，是一直伴随着自己的人工智能。
但她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许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合理。
她现在更多的，是震惊。她震惊于白蛇竟然通过短短地接触，就洞悉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她现在只想赶紧逃走，因为她不知道再待下去会不会被这条蛇完全看破，或者切片研究。
“你很震惊，看来并不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呢；你还很疑惑，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还在……害怕我，看来我说的东西一点没错。”白蛇离开飞鹊，开始向地洞里那奇怪建筑的高处盘旋，“分离你的精神耗费了我很多力气。待我稍事休息，再回过头来研究你。”
“在我搞清楚之前，别试图逃走。龙地洞内，我即是主宰。”
飞鹊看着缓缓垂下眼帘，仿佛僵死一般的白蛇仙人，偷偷在脑中呼唤了一下。
“雅典娜？雅典娜？你在吗，在的话回答我。”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她依然能感受到雅典娜的存在，但自从苏醒过来就24小时待命，从未停歇的它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也许它依旧在混乱中，也许它真的被白蛇仙人隔离了。
飞鹊感到一阵惶恐无力。好些年了，她已经习惯了雅典娜机械的声音和无时无刻不在的陪伴……她有些害怕失去它。
她试着调动查克拉，晶莹的不破障出现在面前。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雅典娜虽然联系不上，但自己已经学会的忍术没有消失。
可是雅典娜该怎么办呢？放任不管等它复苏吗？万一它就此沉睡不醒该怎么办？不不不，它应该可以醒来的，作为人工智能，它一定可以自己给自己打补丁、修复BUG、从而恢复到最佳状态……
等等，补丁、补丁！我……也许也行。
我是此道高手。
曾经是。
她小心地再次呼唤雅典娜，模糊地接触到了它。好几年来，她第一次开解析它的世界。
她以前也有过类似地尝试，但雅典娜有自己的保护程序，一旦她试图解析，就会立刻中断两人的联系。她一直以为这是雅典娜本身自带的防火墙之类的东西，会自动屏蔽来自自己的意识。
对于雅典娜而言，自己的这种入侵，就是木马病毒。
可这一次，防火墙失效了。
有可能是防火墙已经被破坏了。
还有可能……就是这道防火墙，并不是自动运行的，而是雅典娜自己操作的。她不仅仅是一个操作系统，而是有自己情感的、真正的、人工智能！
想到这里，飞鹊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的是，高处的白蛇缓缓睁开了低垂的眼帘，露出昏黄的竖瞳，冷冷盯着陷入自己精神世界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