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官嫣
撑起船桨，往另一个方向划去，心想：“司徒老家伙，等过些日我就回云中了，你爱在那岸边等多久就等多久，十天半个月也好，等到天荒地老那也无所谓。”
萧尘走后，湖心阁里，只听那谭姓老人道：“方才为何突然弹起这‘往生咒’了？还要将此曲一十三章尽数传于那位公子？要知道，这往生咒你每弹一次，血玉之力便会削弱一分，你剩下的日子便会减少一天……”
那少女沉默许久，道：“我……不知道。”
二人不再言语，许久后湖面上忽然飘起一声幽幽叹息，又过了良久才听那老人道：“有一事老谭不知当讲不当讲。”
“谭爷爷你说便是。”
“上月平北王府已派人送来聘礼，再过两日欧阳公子便回来了，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
“此事容后再议，对了，方才……”
……
快天黑时，萧尘才到达楚云城另一处岸边，将船系好，回到街上找了间客栈住下，心想须得等到三天后会武结束才能回文书院，省得那怪老头见自己提前回来问东问西。
次日中午，萧尘去到昨日停放小舟的岸边，心想那司徒老道不会当真在水阁那边候了自己一整晚吧？虽然眼下已是初夏，夜里却也还是有些冷的，现在还是划船去水阁吗？会不会叫老先生和那少女说自己胆小？
但总归得把船划回去，当下解了缆绳，再次往水阁去了，到暮色降临，萧尘正待告辞，那谭姓老人道：“小公子这回不必划船了，那人昨日已离去。”
“哦，多谢老先生提醒。”萧尘点了点头，回到岸上，确实见那司徒老道不在了，这才小心翼翼跑出老远找了间客栈住下。
一直到两天后会武结束，萧尘才回到文书院，紫默老头立即便找上门来了，怒气冲冲道：“臭小子你死哪去了！害得老头打赌又输了！”
“呃……对不起前辈，晚辈因有事耽搁了……”事到如今，萧尘也再不好意思提那功法一事，不料紫默老头摇头叹息一会，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老头答应教你功法，便要教你，小子别哭丧着脸了。”
“这……”萧尘起身拱手道：“小子既然没能替前辈完成事情，哪里还敢要求前辈传小子功法。”
“当真不学？”
并非萧尘不想学，而是他有他的原则，既然答应对方的事没做到，怎能再承受对方的恩情？
紫默一拂衣袖，气冲冲道：“不学就不学！搞得老头求你学似的！”说罢身形一晃，无影无踪。
萧尘叹息一声，背后忽然传来夙夜的声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老头看中你了，小子，走运了啊。”萧尘摇头一笑，这时候他还来奚落自己，瞧那老头刚才的神情，没一巴掌拍死自己才算走运。
“好了小子，我们该回去了。”
萧尘转过身去：“这么快便回去了吗？”心想那阁中的少女，自己琴曲尚还未学全，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夙夜淡淡道：“怎么？出来没几天，就将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我们今天就回去。”
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然而现在还处炼气三层，再过五个月，便是当日立下的战约，想到此处，萧尘精神一震，收拾了行礼，叫上小若，告别了张信，离开了文书院。
但想总归得回湖心水阁向那少女告别一声，当下与小若去了那岸边的栈桥前，将包袱交给小若，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别乱走，我马上就回来。”
小若接过包袱，点了点头：“好。”
萧尘微一颔首，往栈桥走了去，而与此同时，在不远的一条街区上，有着六名服饰统一的紫衣青年，做道人打扮，个个腰悬长剑。
“多亏了欧阳师弟这次回来探亲，我们才有机会来这凡尘游玩一番啊，整天待在山门里，闷也闷死了。”
“听说这次欧阳师弟回来，是要娶亲啊，好像还是这中原王朝的郡主娘娘。”
“郡主算什么？师父这般器重欧阳师弟，那就是九天上的仙子，他也娶得。”
“对对对，那过了这几日，我们顺便去看看天谷师叔和秦师哥吗？”
“自然得去啊，我们本就是一门的。”
……
到了湖心水阁中，那少女见他之前都是下午来，今日却一早来了，但似乎又早已料到，并不为异，也不多说话，便要开始教他琴曲，萧尘忽道：“这些日承蒙姑娘美意，是在下无福，难以尽听雅奏。”
“你要走了？”那少女似乎也已料到。
“在下家中有事，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再谢姑娘美意……”
“可是琴曲你尚未学全……岂可……岂可半途而废！”说到后来，那少女也不知如何措辞，只好这般说了。
“我……”一时之间，萧尘也不知如何回答，明明先前是自己让她教自己琴曲，现在却又是自己突然不学了，那谭姓老者忽然走了出来，递过一本蓝青薄子给他。
萧尘翻开簿子，只觉一股清新墨香扑面而来，但见每一页写满了娟娟细字，又有许多琴韵标记，俨然便是“浮生如梦令”的琴谱。最后几页墨迹尚未干透，显然是那少女执笔一夜而成。
顿时觉得心中万分过意不去，又想到自己与她素昧平生，她竟如此眷顾自己，自己何德何能受此大恩？当下一语不发将琴谱收进怀里，末了深深一揖，说道：“有愧美意，甚感不安，他日有缘，定当亲身拜谢！”说罢转身离去。
许久，阁内传出一些铜钱碰撞的细微之声，那谭姓老者问道：“这一卦算得如何？”
“坤上乾下，六爻分离，天煞入命，他这一去恐怕有一大劫。”
“如此凶劫，莫非化解不得？”
那少女沉默许久，终是叹口气道：“天道浩瀚，岂是凡人可以窥探，若我能事事算准，又岂能算不出自己魂飞魄散的劫数……”
……
这水阁的栈桥迂回连绵，即便行得快，也须半柱香时辰方才回到岸上，离开湖心，四周烟气渐渐散了，萧尘远远望去，见岸上几名紫衣青年正围着一个少女，那少女紧紧捂着怀中包裹，小脸上全是惊惧。
“小若！”萧尘大喊一声，足下一点便往岸上纵飞回去，但此去相隔数十丈远，哪能说到便到，也就在同时间，一名紫衣青年忽然一掌朝小若打去，小若哪里抵受得住，身子立时如同一只折翼蝴蝶，飘飘往湖里坠去。
萧尘目眦欲裂，终于赶在她落水前一刻将她接住，足尖一点飞回岸上，立时便往她体内输去几股真气，但是小若不会丝毫内功，方才她包袱里三仙叶散发出的仙气，让那几名青年误以为她也是仙门中人，总该有些修为，是以出手重了些。
此刻小若倒在萧尘怀里，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怕是心脉已被那一掌震碎，气若游丝道：“少爷……小若……不能再服侍……”
“小若你不要说话！”萧尘眼中泪水泫然欲滴，不断将真气往她体内注去，然而她揽着萧尘脖子的双臂，终于还是无力坠落了下去，双目轻轻一闭，没了呼吸。
“小若不要睡……不要啊！”萧尘嘶吼一声，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此刻他眼中的泪水，看上去就像血水一样，可怖怕人。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去，盯着那几人，沉声道：“为什么……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