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众生入魔

“吼!”上边一声怒吼,黑色怪风不知何时已变做原先五六倍大,正做猖狂之态,相比之下云老却明显势衰,苦苦支撑,似乎已是强弓之末。

易不禁心下着急,那股黑色怪风无疑是崖中那截怪木头发出来的,若是能收复那截怪木头,这黑色妖风也必定瓦解,可那黑木头的苦头自己刚刚尝过,自己刚才没被重创击死,纯属佛祖保佑!

怎么办呢?易一着急,又扯到了一身的伤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当下摸了摸胸口手臂上的四五处伤处,皆伤到了经脉,疼痛难忍。不由运功想压住伤势,可这一运功倒好,疼痛感不减反增。

易忙调气检查伤势,这一查却是发现:黑气所伤之处居然有几小股异常细微的气息高速的在伤口处流转,似一把锯齿利刃不停地扩大着自己的每一处伤口,而且怎么镇压都适得其反。

易心念一转,运起了自幼修习的“静”字诀心法,沉下自己的内力,一股和气从腹下渐渐升起,身体内渐如万籁俱静的状态,流转的气流也逐渐安静了。看来只要不提气动武,这伤口反而也会平静下来。届时还是感觉自己的命可真好,想着就又想到了刚才那危险的情景,满眼黑气迎面扑来.....

“不对啊。”易忽然一怔,就自己看到的黑色力道就不下八条,而且绝对有三道是奔着自己的脑袋而来的。为什么身上就只有四五处痛感呢?而且还包括后背撞石头的那处,难不成那些黑气都射偏了?不能吧!距离如此之近....

易极力回忆,忽然想起自己被重创后低头吐血时,似乎看到一股黑气从那截木头上出来了一半,而被黑布给吞噬了。

“呵呵。”易又是抿嘴一笑,摸了摸眉间的蓝玉,笑道,“还当自己的头是百邪不侵呢?”原来是本能的以手护头,而手刚好拿着黑布,料定是这块黑布替自己卸下了大半力道,要不真是死定了。

易正暗自庆幸,低头吐血的那一幕不禁又在脑头闪过,不禁暗道:“还是不对,明明把血吐在了那截黑木头上,怎么一点痕迹都没有呢?那怪木头还是原来那样,身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是瞬间蒸发?还是快速的饮血?可又不太像...听说过魔物嗜血,可也没有这么快的啊。”就像喝茶一样,刚刚把茶杯端起来要喝,茶杯里的茶就已经没了,完完全全省略了喝这个过程!易轻轻用笛子敲着自己的脑袋,不禁陷入了苦恼。

吼!怪风的转速更快了,仿佛欲把这山里卷个天塌地陷,云老此刻却显得淡然无比,手中气剑已不知去向,傲立身形,负手而立,淡淡的看着这咆哮的怪物。“呼呼”从崖底又窜出几道黑影增强了黑风的气焰,敌我悬殊更加明显!

“不会是绝望了吧?”易心下又是一急,虽不认识老者,但老者与怪风的搏斗,他可是看得见的,其剑术是在是惊为天人,而且因该是跟南宫月缺一路的。高人,还是好人!不能死在这啊!心间念转,当下要紧牙关,不顾伤势和怪木头的凶狠,展开身法再次跃进裂崖。

中年书生看到这里,不禁一笑,知道那易会错了云老的意,不过还是赞许道:“云中易,果然胆识非凡。”

原来,再看激斗处,天上也闪起了雷电,黑风势力狂妄,只把老人比的如鸟雀般不起眼,可任他如何折腾,不管是放出黑色劲力,还是加快转速想卷过老人扯个稀烂,云老就是傲然而立。随风闪动,看似无招,却已是剑术的最高境界,无我无敌无万象,任何攻击也视若无物,可惜似乎只能防御不能伤地敌,也许伤人的剑练到最后就不再伤人了吧。

此术之剑气含天地往生之意,亦可让任何对手臣服。不巧的是这只是一股怪风,或者是一股力道,不会臣服,不起作用,两边相争不能停止。可惜了易的义无反顾。

崖间,易再次蹬住两侧崖壁,知道一碰黑布,黑木头便会发出劲道惊人的黑气,自己又是重伤之躯,当下正想着从何下手。忽然间,已有无数黑气从黑木头上激射而出,易心头一沉,虽不像上次那样无所防备,但这怪物无法预测的出手还是让易略显慌乱。急忙展开身法,腾挪避闪,心下沉道,怎么回事,上次碰到黑布才遭受攻击,怎么这次刚落脚就来了呢?难不成饮了自己的精血,有所感应?心念一松,“嘶!”左手已被击中,一阵剧痛倒是个有效地清醒剂。化守为攻,自己本就有伤,不能这么耗,易不顾伤势展开身法,突然闪到黑布旁边。

那黑木似有感应,瞬间又是打出几道气力,易不得已撒手闪开,一阵惋惜中又觉肩头一痛,一不留心又遭一击。不由心中一紧,这可如何是好?一个旋身,碰碰!后背又着了两下子。

易不由一怒,难不成收拾不了它?右手竹笛一翻几招剑法,如长江东去大浪奔腾,没想到黑气自行旋转,一下便卸去了易的攻势。不过倒是减缓了一些原来的速度,易趁这个空挡又一招滴水穿石,剑意如水流般渗过重重阻隔,挑起黑布缠了一圈,周围黑气顿时爆涨,如数利剑穿心透来,易不得以再次放手,翻起竹笛躲避,岂料刚欲躲闪前面的黑气,后背却来了一记重创,“碰”一声将易击飞,却是这当!易不顾周身那些来势汹汹的黑气,方向微微一调,伸手抓起黑布借力正好在那截黑木头上荡了一圈。

“碰碰”!身上腿上手臂上各种新痛。他强忍剧痛,身形一荡,稳在黑木头上。刚要抱着木头缠上黑布,却发现布用完了!一片绝望瞬间充实了易的整个脑海,忽然又觉得哪不对,环顾四周那么些漫天飞舞的黑气,全没了!

再看手下,原来刚才那两圈,已经把这截黑木头完全裹严实了。易一怔,正欲松解,可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便觉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自己的内力更是迅速被抽离,不能耽误,再看了看下半截卡在石缝中的怪木头。蹬脚在崖壁上一借力,强忍着从脚底传来的剧痛,顺手抽走了木截。一道身形窜向了裂崖顶,可却是快到崖顶的时候,易身上周身剧痛,向上的力道尽数消散。

眼看着就差一尺就到崖顶,可身体已有下落趋势,易右手一挥,拿出上来时顺手抽出的怪木头向崖顶一搭。一个巧力让易的身体又向上翻了两翻,恰好身子翻出裂崖平躺在崖边。

一着地,易体内新伤旧伤一并痛,如千万蝼蚁饿鬼不住的咬食自己的伤口和精气,强压住一阵阵的眩晕感,急忙念起静字诀,缓解伤痛,可此时不运功还好,一运功全身伤痛带起,痛的易骨节作响。

“轰”却是这裂崖靠近山峰边缘的一半似乎要滑下山顶,而他也刚好也在这块正要掉下去的崖壁上,易情急之下正欲向老者求救。一抬头上边却全是电闪雷鸣,刚才的怪风和老者都没了,再一看对岸那株老松,却是那老者正在给诸位疗伤,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咔咔嚓嚓!又是一阵巨响。

易只觉自己在崖间的时候的异常静谧,似乎恍如隔世,不闻外界,而此时似乎身入雷池炼狱一般,似乎片刻间就要将自己劈碎。

“轰隆隆,咔咔嚓嚓”几道雷电再次劈向山坡。易身下又是一沉,半边山崖又一阵倾斜,再看那几人却是醒了几人掺搀扶扶全都站了起来。

虽然与他们距离不过三丈左右,但是易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而且他翻上来的时候借力甚巧,丝毫没有什么动静。而四周又有雷鸣,众人又是着急自己的亲眷,根本没有发现他;

“诸位前辈。”易开口喊道,却是发现自己声音晦涩低哑,丝毫没有力气,而且一开口竟引来惊雷阵阵。

“咔嚓!”一声似雷神怒喝,震散了易的声音。几个雷霆竟在易身边炸开,惊的易缩着脑袋嗡嗡做响,体内气血翻滚,撞在被黑气所伤的伤口上有种丝丝作响的感觉。

轰隆隆!又是几个惊雷打在了地上,这时却有一丝极黑极细的黑烟轻轻的缠绕在那黑木头上。易一把一把抓过木头生怕雷再把黑布劈开,咔!的一个惊雷便劈在了那个位置,易被震得口吐鲜血,蜷缩一起。而这时,那股黑烟便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易的体内。

“砰砰砰”有不少闪电击在了这块崖上!山崖似乎也承受不了,终于轰的一声与整个山峰分裂了开来落了下去。

易还欲向众人求助,一抬头却看到几道身影飞射离去,原来是四象家的人恢复了几个,搀着伤重的躲去了一边。易顿时无计可施,凡事还得靠自己,毕竟裂崖不过两三米宽,当下一运劲与唯一还算完好的右手,轻按旁边的凸石,躺着的身体两个翻转平躺在了对面的崖边。一股劲完全来自手臂而非内力,顿时牵动了易身上的其他伤口,顿时觉得浑身裂痛,睁眼看到惊雷仍是不断。想再运劲躲避,忽觉一股火辣辣的气息直冲心头。恍惚间只觉身体四肢痛如火烧,骨骼经脉如被炮烙。头脑昏沉似被浇熔,气血澎湃几如沸腾。目之所及,尽是火海,所有清醒,皆做烟灰。

大概晕了半柱香的时间。滴,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头传来,滴,滴,滴,手上脸上。“噗哒哒,”却是雨点急下,尽管身体里似乎还有一股火苗子在体内乱窜,不过雨水的凉意却给了他一丝清醒,不禁又喃喃起了静字诀,沉下内力保持清醒。

天上的惊雷似乎更愤怒了,“咔咔嚓!”劈头盖脸的打在了这座小小的泥寒山上。那是电如腾蛇,雷如山崩,青松着火,磐石震裂。

易惊魂未定,不敢久留。再此汇聚身体内残留的真气聚集在右手上。手指一拨,身子顺着山路落了下去。一股巧力正好御着这高山的重力翻滚下山。山坡陡峭,怪石林立,这样滚下山去正常人也非死即伤,何况这么个重伤的身体!可易却总能只用一直右手改变自身的速度和方向,居然以这么“滚”下山去了,力量之巧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即便如此,毕竟山坡太陡,且愈往下速度愈快,且山间障碍丛生,易力气虽巧,却也不免磕磕碰碰,更是装的头昏脑涨,气血翻涌。不仅如此,身后似乎总有几道惊雷似乎总是跟着他,忽然间一股雷电爆裂在他身后,一股大力轰然将他掀飞了出去,易但觉脑袋一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可其实,此时的境况并没有雷电跟着他,而是狂雷闪电劈打在山头的的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整个泥寒山顶已完全被雷火包围。那是个电车叱咤飞蛇舞,雷池大泄狂龙怒,霹雳倾倒海浪火,电光缠断擎天柱。震得是个地动山摇惊魂魄,炸的是个天崩地裂伤无数。

确实山的另一边,几道身影急射而出,离了这火山怒海,正是云老一行人等。本欲去崖底探个究竟,可雷势太盛,不得已先躲了出来。

轰隆,一个惊雷居然朝着他们奔去,众人急闪,东方剑眉一扬,惊讶道:“糟了,你我粘了魔气,会引雷上身,撤乎?”事已至此,已无旋踵之地。

云老又顾忌众人安危,只得无奈叹息道:“如此吧,我们走”。众人还没看到魔物却以损兵折将,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好急速下山遁回巴蜀。

如墨的天盘上分不清哪是乌云哪是夜空,电龙狂傲,撕扯云天,似无休止。雷如战鼓齐鸣,如刀枪崩裂,如战场上将士们歇底斯里的喊杀,似万马奔腾遭到了狼群的围猎。响天彻地,惊神慑鬼,山河欲陷,重击不止。到底谁的一怒,惹得人间这通诡变?

大寒山,枯木塔,一位灰色僧衣老者,静静地在窗前的蒲团上打坐,干瘪的双眼正是窗外远处的惊雷阵阵。

狂风暴雨破窗而入,老僧灰衣扬起,显出瘦弱干柴的身体,一灯如豆,摇摆在老僧身侧,任它风急雨骤,却终是不肯熄灭,黑暗的塔室,老僧微微叹道:“众生入魔,怎渡佛陀?”

不知多久,雷声渐小,闪电渐歇,这时一道身影飘过,却是一直在看热闹的那个中年书生。纵身一跃落在了悬崖峭壁上,也就是刚才的裂崖,此刻因为那一半滑落山崖,而自身也变成悬崖。

书生时而呆在一处静静查看。时而身形飘忽换转位置,最后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失落叹道:“都被雨水冲干净了,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哎。”书生失望的摇摇头,飘上了山崖,抬头看看夜空:“可怜了那云中易,竟是再也没有上来。”又看看这逐渐熄灭的的雷火,不禁有一丝怆然,转身欲走,却忽然发现在不远处似乎有一点黄光在摇曳。

走近一看:这不正是逼得东方长恨怒借天雷的那团怪火吗?此刻居然还有一点,而且在这大雨中颤颤巍巍却是不肯熄灭,原来这位中年书生虽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可终究由于距离,并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这样,刚才东方介绍黄火时他自然也听不到,故而不知,可单凭他的阅历本领,却已经料得十之八九,再仔细一看,原来黄火的周围笼着一层气罩,可能就是黄火的气焰,虽然大雨倾盆却半滴落不到身上。

“嘿嘿,”中年书生不禁一笑:“不如,也捡个便宜”,举手用内力借着雨水凝成一个水球状,手中疾点,化作一个符阵,小心翼翼的套住黄火,收在了水球符阵之内,微微一笑,便大步流星的向山下走去,消逝在了淅淅沥沥的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