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债血偿
曹鹫先前刚准备招供，便被黑莲夺去了意识，若非水粼和上官凝漪出手，恐怕眼下早已经命归黄泉，料来正是潜伏者安排的后手。此时此刻，他的生命体征固然平稳，可仍是一副痴呆的模样，眉心黑莲依旧煜煜生辉，纵是被枯荣气强势压制，却始终没有完全失去活性。
面对棘手的局面，水粼表现得相当谨慎，先是仔细查探了黑莲的状况，随后则与上官凝漪通力协作，绕着曹鹫上下其手地倒腾起来。经由母女俩的努力，黑莲的体积被再度压缩，很快只剩一粒蚕豆大小，而曹鹫的目光也逐渐聚焦，过得片刻慢慢恢复了意识。
“好歹也是一代枭雄，非要给外星人当狗，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荀焱枫恨曹鹫入骨，先前只想抽其筋剥其皮，用以告慰无辜惨死的同伴。此时望着浑浑噩噩、嘴里不停喘着粗气、上半张脸几乎被毁容的老对头，他的眼中则透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之意。李暮雨那边却没废话，揪住曹鹫额前的皮肤，撕掉一块被黑莲腐蚀的烂肉。
“呃啊！”
曹鹫刚醒过神来，前额没来由一阵剧痛，当即嘶吼着扭动起来，本能地露出噬人的目光。待望见一根电光闪烁的手指，他才强忍着压下心头的杀意，将回国以来的诸般情况和盘托出。李暮雨全程安静倾听，不时就某些细节反复询问，脸色于不经意间变得凝重。
“合着人主全知道了呗？”韩晴听得眉头大皱，内心涌起强烈的焦虑。
“只限于泠雨里面的事。”上官凝漪相对平静，谨慎分析着当前形势。
“之前的消息全漏了，但你们回国这一年多，潜伏者是拿不到情报的。”水粼拍了拍韩晴的后背，替场间诸人梳理起情况。“虽然会有点儿麻烦，可人主拿不到近期的情况，那对于咱们来说就不是特别要命。”
“反正都这样了，回去再商量吧。”荀焱枫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态度。
“真就是个祸害，这总共才几年啊，给咱找了多少事儿。”李暮雨瞪着脚边的曹鹫，左手虚握住腰间的横刀，拇指在刀柄表面反复摩挲。“正好今天大伙儿都在，之前的账好好算算呗……”
“别杀我，我还有用……”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曹鹫平素心高气傲，从不愿主动向人低头，对同胞的性命淡漠至极。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负手跪在李暮雨脚边，感受着近乎实质的杀意，却再也看不到威风的模样，直接低三下四地开始乞求。
望着跪地求饶的老对手，李暮雨没有半点犹豫，使劲抓住曹鹫的脉门，猛然运转周身灵能。眉心蔷薇绽放之际，雷能自他掌心源源涌出，由脉门灌入曹鹫的体内，顺着灵能系统游遍五脏六腑。
那股雷能精纯异常，散发着缥缈的神圣感，亦有种天地不仁的淡漠气势。犹如源自光明的惩戒，强势降临污秽的腐地，引燃了沿途的一切邪恶，迸发出难以描摹的璀璨。
曹鹫发出瘆人的哀嚎，感官被澎湃的痛楚淹没，表情也变得扭曲而丑陋。在电流的刺激之下，他只觉百骸宛如针扎，可偏偏意识空前地清醒，以至于体内的任何变化都清晰可辨。
用自由换来的修罗印，于数息之间迅速焚毁。
灵元因过载而崩坏，灵纹主脉千疮百孔。
就连灵核都绽开裂纹，难以避免地四分五裂。
曹鹫引以为傲的修为，简简单单地全部归零。
他被废了。
“李！暮！雨！”
“我！糙！拟！祖！宗！”
“老子头一回见着你！就特么应该弄死你！”
“砍了你丫的头！扒了你丫的皮！抽了你丫的筋！”
“给你丫屌剁了！给你丫蛋踩爆了！给你丫眼珠子挖了！”
曹鹫理智尽失，双目染上可怖的猩红，近乎疯狂地扭动起来，似是要将李暮雨拆骨食肉。奈何他本就受了重伤，又被废掉了浑身修为，与断爪折翼的秃鹫无异，根本无法挣脱身上的束缚，连拼命吐出的浓痰也被李暮雨躲开。
“你说得没错，下辈子注意。”
李暮雨双手掌根齐用力，令曹鹫的下巴瞬间脱臼。
随即扯掉对方的防护服，开始在赤裸的体表下刀。
从手背到胳膊，从胸口到腋下。
每剌下一小块肉，便会报一个名字。
“这是为了扈真。”
“这是为了单槐。”
“这是为了左暮寒。”
“劳晶晶，厉平文，魏澜。”
“耶律萌，孔芹，运逸飞。”
“.…..”
李暮雨极有分寸，巧妙地控制着力度，用虽然不会立刻致命、却能引发足量疼痛的手法，在曹鹫的体表不停地剜肉。若是不慎碰到了血管，他还会贴心地来一发电焊，乃至请水粼全程监测体征，处处体现着对于生命的重视。同时作为懂分享的人，他深知不能只顾自己，所以剌了几十刀后便将曹鹫交给荀焱枫。
曹鹫饱受凌迟之苦，体表筋肉剥落鲜血喷薄，眼中的恨意被挤压变形，阴狠与凶戾也渐作湮粉，只剩面对剧痛的应激反应。奈何其手脚被绑，下巴也被李暮雨掰脱臼，就连自杀都成了一种奢望。待荀焱枫依葫芦画瓢、慢吞吞剜了几十刀后，他的精神防线便彻底崩溃，用近乎呜咽的嗓音不停呻吟。
“稍微等会儿吧，给别人留点儿。”荀焱枫把横刀递给李暮雨。
“不用等了，已经来了。”李暮雨没有接刀，扭头望向小村南侧。
视线所及之处，丁忆和米罡一前一后，阴沉着脸从不同方向走来。望着废墟里的曹鹫，丁忆的目光骤然凌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米罡更是飞也似地发起冲刺，却在中途被李暮雨死死抱住。
“他先来，你最后。”李暮雨箍住战栗的米罡，在对方耳边说道。
“.…..”米罡没有回话，粗暴地推开李暮雨，却也没再继续往前走。
丁忆紧随其后，在米罡旁边刹了车，盯着曹鹫打量起来，表情于狰狞中泛着迷惘，似是没想好到底要用何种手段，才能让这个祸害得到应有的制裁。待注意到那些工整的伤口、以及散落满地的细碎肉片，方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千万别给他玩儿死了，不然米罡连你一起打。”李暮雨嘱咐了一句。
“放心。”丁忆点了点头，迈步走向曹鹫，从荀焱枫手里接过横刀。
丁忆作为粗犷的硬汉，没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可是既然有示范在前，便也照猫画虎地模仿起来。一番略显笨拙的操作后，他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留下只剩半条命的曹鹫苟延残喘。
此时的曹鹫半死不活，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体表满是不规则的刀伤，部分地方甚至深可见骨，宛如一扇坑坑洼洼的猪肉。他视线涣散而飘忽，瞳仁中的怒火业已熄灭，残存的生机正自缓慢流逝。
“这回总该到我了吧。”
丁忆动手的时候，米罡咬着牙杵在原地，起初瞪着眼睛攥着拳头，浑身颤抖地在远处罚站，似乎多等一秒钟都是折磨。待看到曹鹫痛苦的模样，她的瞳仁却渐渐有了微光，原本总是一副正经模样的脸，也扬起略显邪性的期待之情。
见没人阻拦自己，米罡便迈开轻快的步伐，从丁忆的手中接过横刀，脸上泛起近乎天真的兴奋。曹鹫本已奄奄一息，恍惚间瞥见米罡的模样，登时涌起无法形容恐惧表情，用尽浑身力气拼命挣扎起来，张着嘴巴朝李暮雨大喊大叫。
“嗷呜！啊噢！呃哈！”
曹鹫下巴脱臼，只能发出难听的噪音，眼睛被浊泪彻底模糊，却难掩那近乎凄切的目光。绝非贪图那渺茫的生机，只是一心想要一个痛快，再看不到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唯剩作为待宰羔羊的绝望与卑微。
面对求死不得的曹鹫，李暮雨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帮着老对头电焊止血，并请上官凝漪提供了少许枯荣气。米罡见状感激一笑，拎着横刀上前几步，用舌头舔了舔刀尖，明明先前已经按捺不住，此时却意外地没着急动手。
“求你们个事儿。”米罡莫名恢复平静，语气突然变得温柔。
“想让我们回避？”李暮雨无端有种直觉，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米罡没看李暮雨，目光越过曹鹫肩头，投向冷雨绵绵的远方。
“其实这种程度，真没啥大不了，我们不也干了……”荀焱枫劝慰道。
“.…..”米罡对此全无回应，攥着横刀站在雨里，迟迟都没有下手。
“她应该只是有些话，想说给帮里的弟兄。”李暮雨嘀咕了一句。
“.…..拜托了。”米罡闻言不置可否，将满头黄发捋顺，朝大家欠了个身。
“嗯，那你负责善后，我们回去等你。”
李暮雨听罢点点头，俯身蹲到曹鹫面前。
脸上扬起和煦的笑容，像模像样地道了个别。
“最后的人生，好好享受吧。”
“嗷噢！呃哈！啊呜！”
“拜拜。”
“啊哈！噢呜！呃嗷！”
“呵……”
没再理会怪叫的曹鹫，李暮雨缓缓站起身来，朝同伴们打了个响指，随即挽住上官凝漪和韩晴，扭头朝烂尾楼的方向走去。一行人的背后，曹鹫的哭嚎不绝于耳，宛如将死野兽的哀鸣，在冰冷的小村中久久回响。
……
“还晕着呢？”
“嗯，严虎下手挺狠，直接给干懵了。”
“也好，先睡着吧，我现在可不敢见他。”
烂尾楼的门口，李暮雨遇上了唐威，得知项良尚在昏迷中，竟是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简单的闲聊过后，他把几件琐事交给唐威处理，自己则跑进礼堂找到袁仁询问情况。
李暮雨先前审完曹鹫，便立刻使用核心通讯，将相关情况传回研究院，请白石桥联系各方势力，通报鹰巢余孽泄露情报的问题。眼下见到袁仁，他得知中央政府已在着手筹备，预计不久后便会召开紧急会议。
“得赶紧调整计划，不然就该被动了。”对于情报的重要性，李暮雨自是心知肚明，此刻也免不了有些焦虑。“人主不知道啥打算，准备放一片烟雾弹。途太平这边是其中一个点，全国各地都得加点儿小心。”
“潜伏者之所以麻烦，是因为他们在暗处，露头了就不足为惧。”袁仁比李暮雨更平静，闻言就只淡淡一笑，透着十足的信心。“相信国家的力量吧，这么一点儿变数，难不倒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