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全国各地（九）
“抓稳了！咱们要......唉尼玛！”
“砰！”
年轻的司机怒目圆睁，一边大叫一边踩油门，准备从突然出现在眼前、企图拦截他们的车队中间穿过去。可在下个瞬间，他却蓦地瞳仁骤缩，脚底来了个急刹车，两只手猛打方向盘。
伴随着震耳的轰鸣，一枚榴弹在地表炸开，公路中心蓦地冒起火球。货车险险地躲过一劫，却再也无法控制方向，飘移着撞上低矮的护栏，又翻滚着摔进路边的树林里。
“他们追来了！”童奕聪反应奇快，猛地踹开车门跳进泥里，当下也根本顾不得瞄准，直接对着公路方向连开数枪。
“弃车！弃车！”邢本雄紧随其后，卯足力气砸碎玻璃，将满头是血的司机拖了出来，后闻不远处响起鞭炮般的枪声。
“隐蔽！隐蔽！”杨恭抱着狙击枪，蹿到一块大石头背面，透过瞄准镜望向公路，见一群蒙面人陆续下车，正朝树林方向狂奔而来。
“躲这儿别动！”刘建光背着昏迷的司机，左手拽着蹒跚的莫凤娇，跌跌撞撞跑进树林深处，随后拔出手枪返回前线，瞄准来袭的敌人一顿猛射。
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下，冲突毫无征兆地爆发。
爆响与枪声争鸣，火光与硝烟齐舞。
原本宁静的树林，突然间成了战场。
蒙面歹徒们荷枪实弹，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少说有三十人往上。他们先前拦路开火，虽然没能将货车炸掉，却也成功逼得目标弃车，此刻朝树林方向急速突进，处心积虑的杀意便昭然若揭。
若是换作普通人，恐怕没等回过神来，便已被歹徒取了性命。可除了莫凤娇和司机外，其余六人都曾身陷泠雨，早已磨练出敏锐的神经，以及处变不惊的大心脏，在出离了最初的慌乱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战斗中。
作为失踪者精锐，一行人不仅修为强大，战斗意识也同样出众，随身更是携带了先进的装备。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他们依托地利强势反击，竟是在明显不利的局面下，与黑衣歹徒们打得有来有回。
这队潜伏者奉命阻截，只道目标是些普通人，本想利落地解决战斗，没想却直接碰了一鼻子灰。他们虽受过专业训练，可面对眼前的强者们，却仍然显得捉襟见肘，并逐渐出现了自乱阵脚的苗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不断有歹徒被燃灵弹掀翻，三十余人的队伍渐渐不足半数。幸存的蒙面人企图撤退，却被童奕聪的灵绘困住，随后被杨恭的狙击枪逐个开瓢。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战斗便即画上句点。
作为“猎物”的一方全员存活。
反观一众“猎手”却惨遭团灭。
“什么臭鱼烂虾，也敢来送人头。”凌飞扯了条破布，裹好撕裂的伤口，漫不经心地抻了抻腰背。
“不算废物，咱比较猛。”康国已毫不大意，拎着武器绕场一周，给几名尚有气息的敌人补了枪。
“留神脚底下。”刘建光钻进树林深处，把莫凤娇小心地带出来，背着司机的杨恭紧随其后。
“嘶......”莫凤娇作为富家千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先前已是被吓得够呛，此时望着满地的尸首，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没事儿，已经安全了。”刘建光捧起莫凤娇的胳膊，在擦破皮的伤处上嘬了一口，将浑身发抖的女孩拥入怀中。
“别腻味了，还没安全，得赶紧跑。”邢本雄犹自心神不宁，粗鲁地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鉴于货车彻底报废，一行人决定顺手牵羊，直接征用潜伏者们的座驾，于是便扛起昏迷中的司机，着急忙慌地跑向不远处的公路。恰逢此时，杨恭莫名地心悸，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双眼死死锁定准斜前方的一片阴影。
其余几人各自惊觉，顺着杨恭的视线望去，只见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那是个穿斗篷的神秘人，双手揣在宽松的袖子里，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胸前挂着五角形的吊坠，宛如闪耀着的璀璨星辰。
“敢问可是刘家三少？”神秘人阴仄仄地开口。
“这位前辈，有何贵干？”刘建光眯起眼睛。
“也没啥大事儿，请你去死而已。”神秘人露出笑意。
神秘人看着平平无奇，此时揣着手站在那里，还不如先前的歹徒有气势。可杨恭却汗毛倒竖，无端感觉到强烈的恐惧，根本顾不上找位置架枪，直接端起大狙对准前方。
康国已、凌飞、邢本雄三人同时警醒，各自举枪瞄准神秘人，童奕聪则干脆灵能全开，藏在身上的卷轴瞬间坠地，一道透明光幕便倏忽浮现，将刘建光、莫凤娇和司机保护起来。
望着如临大敌、一言不合便要出招的对手，那神秘人却不见丝毫慌乱，就只漫不经心地甩了下胳膊。伴随着看似随意的动作，他的袖管突然间鼓起，继而有一道阴影飞出。
那阴影比夜色更深邃，介于缥缈与粘稠之间
充斥着一股不详之意，仿佛能够将万物吞噬。
宛如地狱的死寂之风，径直朝一行人扑过去。
“噫！”
前排的几人瞳仁骤缩，近乎本能地感到危险，连扳机都顾不上扣动，便下意识地张开灵能护体。然那阴影诡谲异常，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擦肩，便无阻地撕裂护体光膜，眨眼便将他们撂倒在地，随后径直糊在透明的光幕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透明光幕瞬息崩坏，童奕聪摔了个屁墩，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所幸那道阴影耗尽了力量，凭空消散于深邃的夜色中，光幕后方的三人也因此幸免于难。
望着东倒西歪的几人，莫凤娇不禁花容失色，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险些被躺在旁边的司机绊个跟头。至于更懂行的刘建光，见状则有种窒息的感觉，便是手里捏着装满燃灵弹的枪，他却连开火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如今刘建光实力见长，坐拥血欲期巅峰修为，放在国内已算练功小成，却仍是这群人里最菜的一个。可这么一群灵元期高手，仅仅只接了神秘人一招，就齐齐摔倒在地陷入晕厥，这便让他有种彻骨的寒意。
饶是如此，刘建光这些年下来，好歹算是见惯了风浪，害怕之余大脑也没宕机，左手不动声色地背到身后，隔着裤子激活了一个发射器。神秘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兜帽下方的眼睛眨了眨，露出近似玩味的目光。
“别费劲了，都屏蔽了。”神秘人悠悠开口，看上去从容不迫。
“？！”刘建光心里一惊，随即也不再掩饰，掏出发射器狂按一顿。
“别着急，慢慢试。”神秘人见状也没阻止，语调里多了抹谐谑。
“......”刘建光尝试无果，才知对方所言非虚，一颗心瞬间沉了下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神秘人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向刘建光。
“你是何方神圣？！”刘建光拽住莫凤娇，本能地退了两步。
“吾乃启明之主。”神秘人脚步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什么？！”刘建光闻言瞳孔地震，霎时间僵在原地。
刘建光想不明白，堂堂潜伏者二把手，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可目睹了对方的实力，他却也没有不信的理由，心中随之涌起万念俱灰的感觉。倒是童奕聪更加冷静，初时虽然同样吓了一跳，随后却敏锐地察觉出问题。
“你们的具体情况，我们虽然不掌握，但也知道个大概......”童奕聪幸运地没有晕倒，可状态看上去同样不好，然思维条理却清晰依旧。“西边和北边动作更频繁，东边和南边没那么活跃，人员分布应该也遵从这个规律......云冰岭省是苦寒之地，人口也不算特别密集，又没有什么重要战略点......但凡人主有点儿脑子，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是不可能把二把手派过来的。”
“你就是童奕聪吧？”神秘人停住脚步。
“你认识我？”童奕聪闻言有些意外。
“青藤的智将，果真很敏锐。”神秘人如是说。
“......”童奕聪没有回话，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童奕聪先前便已得知，曹鹫投靠净化之主后，泄露了很多泠雨的秘辛，对此尚有一定心理准备。可眼下被神秘人精准开盒，他仍旧感觉有些不寒而栗，意识到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至于神秘人那边，则缓缓掀起兜帽兜帽，将自己的面容暴露在月光下。这是张棱角分明的脸，看得出曾经还算英俊，可此时却莫名枯瘦狰狞，被苍白月光映衬得犹如僵尸。
“吾名‘长庚’，是启明之主的替身。”神秘人自报家门。
“长庚？”童奕聪眯起眼睛，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是替身，实力却也货真价实。”长庚如是说。
“阁下这么个大高手，来堵我一个小碎催，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童奕聪犹自沉默，刘建光却忽然开口，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右手不动声色地松开莫凤娇，在对方的腰上轻轻推了两下，左手则极为自然地放到背后，从腰间掏出一枚模样古怪的手雷。
莫凤娇瞧得分明，也懂得其中的含义，可纵是吓得两股战战，却仍然倔强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准备逃跑的意思。刘建光默默推了几下，最终无奈地放弃尝试，重新握紧了女孩的手。
“反正要死了，听听也无妨。”长庚将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理刘建光的小动作，竟是自顾自地解释起来。“我会来云冰岭省，主要三个原因吧。首先，吾主要让全国都乱，就不能光看要害之地，边边角角也得能顾得上......第二，后勤虽然远离火线，却是贯穿全局的生命线，有着非同寻常的战略意义......第三，你也不是啥小碎催，你是刘福寿的儿子，也是李暮雨的好兄弟。”
“呵，你们也太小看小雨了。”面对强大无匹的长庚，刘建光原本紧张得几乎窒息，可闻言却莫名发出一声嗤笑，漂亮的桃花眼里也泛起轻蔑。“他是失踪者的领袖，是金宫掌门的弟子，也是公认的救世主，才不会因此就动摇......你们根本就不明白，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更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杀了我的唯一结果，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面对他百倍奉还的报复。”
“想太多了，现在时间紧迫，刺激他只是顺带手。”长庚抬起右手，指了指刘建光的胸口，随后点向遥远的西方。“归根结底，我们选择目标，是看重其本身的价值，以及当前所处的位置......他的好兄弟不止你一个，但是你贵为刘家三少爷，又偏偏在这儿管后勤，拿你开刀岂不正好......还有他那两个女人，老家都是星峦省的，可你觉得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还有闲工夫去云堑市么？”
“什么？！”刘建光听懂了长庚的意思，眼珠子顿时爆出缕缕血丝。
“上官家族是个麻烦，这次上官禄田回老窝，那就干脆一起给铲了。”长庚说到这里，似是不想再费唇舌，遂将手掌对准正前方。“我的兄弟‘太白’，也就是另一个替身，这会儿已经去天歌市了......他跟我差不多，属于一人一军，能顶个大部队，再配上那些手下人，上官家铁定得完蛋......时间差不多了，该请你们上路了。我事儿比较多，就不折磨各位了......嗯？！”
长庚话还没说完，突然之间僵了一下，猛地将目光投向公路对面。刘建光本已彻底绝望，愣了片刻才醒过神来，待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一位老者冯虚御风，眨眼功夫便飘到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