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形势
“就没见过跪得这么快的。”
“没人能在他们投降前击败他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翌日上午。
主舰的大会议室里，男男女女围坐桌边。
场间气氛虽不算散漫，却也说不上太过严肃。
至于他们讨论的事情，正是源于昨天的余波。
乔治布鲁克失败后，中央政府迅速做出回应，向艾尔共和国下达通牒，要求对方限时给出答复，否则便视同于单方面宣战。烈阳军也当即作出响应，南半球的力量整装待发，打算直奔南陆洲西岸的公海。可没等舰队开出军港，艾尔国便直接光速认怂，非但没追究己方要员之死，反倒果断与罪魁祸首划清界限，同时爽利地担下了“失察”的罪名。
行刺烈阳元帅一事，艾尔国虽坚称毫不知情，却摆出负荆请罪的态度，承诺彻查到底绝不护短，连国家元首都登上专机，正在飞往烈阳洲的途中，似是准备当面解释此事。在今天凌晨的交涉中，对方提出一系列措施，包括调查布鲁克家族、逮捕涉案人员冻结集团资产、在国际会议上公开赔礼道歉，甚至计划将六芒星会认定为非法组织，至于调查过程也会请烈阳共和国全权监督。
外交政策方面，烈阳共和国虽不跋扈，可作为世界第一强国，却也有着符合身份的气势，而像自家元帅遇刺这种事，则属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范畴。若是放在早些年，艾尔共和国轻则扒层皮、重则国难当头元气大伤。可如今世界危在旦夕，中央政府不愿节外生枝，同时鉴于艾尔国还算识相，便定下了和平解决的基调，并嘱咐对方莫要太过声张，只因出海行动如今才刚开始。
诚然纸包不住火，规模如此庞大的行动，早晚都会被全世界知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中央政府更愿意略作拖延，便要求艾尔国不必公开道歉，只需透露出恰到好处的消息，给各国的高层们吹吹风即可。至于民众层面，中央政府则另有考虑，打算到真正捂不住的时候，再详细通报第二次国家行动的情况。
“这回没人敢行刺元帅了。”丁忆看得分明，即杨擎峰选择暴露修为，便是绝了宵小之辈的念想。
“敢明着来的本身就不多，可背后捣乱的大有人在。”荀焱枫略懂局势，对当今的国际环境表示担忧。
“他们丫吃饱了撑的吧！没事儿闲的针对咱们！”鲁力性情耿直，毫不掩饰地发泄着不满。
“不是所有人都没脑子。”皇甫赤河作为杨擎峰的副官，分享了别国的军事动向。“像巴博塔和提里萨，跟咱们一直不太对付，这回也都主动派出舰队，帮着在迷雾海域周围巡逻。”
“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能拎得清主次矛盾，才是合格的治国者。”苏沐虹身为透镜掌舵人，对历史经纬了若指掌。“何况南陆洲并非一块铁板，有些确实跟咱苦大仇深，可也有些关系不错的，到时候会出面帮忙。”
“对了，你们那个伊海舟，沟通得怎么样了？”杨擎峰忽然问了一句。
“‘神谕者’口头承诺，到时候见机行事。”李暮雨转述了沟通结果。
“如果‘茜教’肯帮忙，事情会好办很多。”杨擎峰闻言轻轻点头。
杨擎峰口中的“茜教”，是南陆洲本土信仰，虽然结构上相对松散，却拥有深厚的民众基础，是整片大陆历史最为悠久、信徒人数最多的第一教派。该教派的教义中正平和，礼法也已融入日常生活，虽然不像组织架构严明、有钱有势的六芒星会那般威风，可对民众而言却像白开水般不可或缺。
置身和平年代，“茜教”不显山不露水，可每逢时局动荡之际，却会展现出非凡的影响力。作为教派的最高领袖，“神谕者”被认为是天意的代言人，一言一行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在“神谕者”之下，还设有若干“大智者”，即是所谓的区域负责人。
伊海舟的一位伯父，即是当地的大智者，先前接到侄子的传讯，便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神谕者。在了解到泠雨的真相、乃至潜伏者的阴谋后，神谕者当即做出判断，决定支持烈阳共和国的行动，并承诺从最广大的底层民众入手，用最恰当的方式协助解决南陆洲的问题。
“神谕者还真是深明大义，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聂宸渊见惯了外乡人的掣肘，对茜教的爽利反倒有些不太适应。
“我国做着最正确的事情，本该得到最广泛的支持。”言鹳拥有朴素而正直的是非观，只觉这一切是理所应当。
“别看茜教平时不声不响，真要动起来能量大着呢。”田恬甜对南陆洲的情况有所了解，便适时念叨了一句。“这回六芒星会被查，应该就是个好机会。南陆洲自己的事儿，交给他们处理最好。”
“南陆洲其实还好办，倒是北陆洲得盯着。”水粼提出自己的看法。
“看不住，就添乱。”怀络梅作为北陆洲人，对故乡诸国同样评价不高。
“其实倒也不用太担心，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了。”上官苍穹宽慰了一句。
北陆洲地处北大洋，地理位置离泠雨更近，战略意义也更为重大，可是与南陆洲比起来，局势偏偏更加错综复杂，目前能够稳定拉拢的力量，只有黑岩堡大公国等少数国家，而周遭海域的安全问题也相当突出。基于北陆洲的情况，中央政府的态度也很明确，即是谈判和威慑双管齐下。
自打去年开始，烈阳军便屡赴海外，频繁执行军事任务，在清剿水匪海盗的同时，也压制了境外势力的气焰，加之政治家们的合纵连横，倒是让北陆洲的局势始终处于可控状态。至于早先出海的舰队，也将通往泠雨的航路犁了个遍，为本次行动提供了充分的安全保障。
“你们说会不会还有不长眼的来偷袭......”柳琴看上去仍然有些焦虑。
“咱这配置，谁敢偷袭......”对于这支舰队的实力，老兵肖遥有着十足的自信。“北陆洲东岸那些废柴，所有海军全摞一块儿，能不能赢咱那都两说，何况这回都不止我军，还有这么多能打的呢！”
“安全方面肯定是有保证的，但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皇甫赤河同样知己知彼，在自信之余也保持着谨慎。“咱们大部队不在，留神点儿没坏处，路过那边的时候，尽量远离大陆架。”
“三大舰队一直在巡逻，咱们尽快赶过去汇合。”灵能武装部部长熊战展开电子海图，指向迷雾海域的中心位置。“到时候大军开进泠雨，重新把飞地控制起来，人主就翻不起风浪了。”
“泠雨的入口存在特殊的限制，这是上次出海就掌握的情况。”杨擎峰做了个手势，示意警卫员调暗灯光，随后望向研究院一行。“咱这回不光人多，装备跟物资也多。要怎么安全地进入泠雨，还得请贵院给谋划谋划。”
“上次采集了不少数据，回去以后做了些分析。”古震连好笔记本电脑，激活了会议室的屏幕。“泠雨入口的承受能力，我们已经计算出来了，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
投影苏醒之际，光芒综合交错。
钩织成密密麻麻的字符，蛛网般附着在幕布表面。
尽是些晦涩难懂的算式，看得场间诸人头晕眼花。
“这啥啊......”唐威作为典型学渣，看了以后频频挠头。
“看不懂......”李暮雨身为名校毕业生，也是同样不得要领。
“下面由我来做个说明。”陈武清早有准备，闻言适时接过话头。
按照陈武清的解释，泠雨入口的承受能力，主要由四个因素决定，即物质总量、灵能总量、通路系数以及坍缩比例。其中后两项由入口本身决定，前两项则由传输对象决定，且并非简单的相乘关系，实则存在某种指数变量。
“简单理解的话，入口规模越大，形成时间越短，就越能往里装。”古震作为力学专家，同样擅长传道解惑，便用白话解释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入口会逐渐坍缩，就算没有人使用，慢慢地也会关闭。”
“再往细了说，想要合理使用入口，必须平衡物质和能量。”姬月随即接过话头，举出更直观的实例。“身高体重差不多的人，没修为的能进一百个，全血欲期没准得减半，全灵元期十个都够呛，往里钻之前得琢磨好。”
“不带大物件儿的话，一般也就几十个人，往多了说二三百人。”葛争作为前次行动的参与者，对入口的承受力有直观体会。“咱们这回人更多，还一大堆家伙事儿，光想进去就得累半死。”
“那些齁老沉的装备，到时候估计得拆了，再一批一批运进去。”荀焱枫盯着屏幕上的公式，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担忧。“还有就是按这公式，灵器如果功能太强，应该不好往里带吧，那秦掌门的太昊令......”
“太昊令的作用，就是辅助泠雨大阵，靠大阵的力量压制魔种。”秦曦先前一直没吭声，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能辅助泠雨大阵，就得有强大的相容性，不会连带都带不进去的。”
“大家肯定有很多问题。”眼见提问的人越来越多，陈武清便捏住鼠标，点开一份演示文档。“实不相瞒，为了这次行动，我们做了不少准备，还专门设计了一套装置。”
泠雨入口稳定性差，内部存在反灵能力场，会对异能者造成伤害，且一旦超载便会关闭，届时没能入内的人员与装备，便有可能被致命的气旋所伤。为了应对这一难题，研究院基于先前的数据，设计了这套“空间稳定器”，拥有数据分析和环境稳定两大模块。
分析模块算力强大，能估测入口的承载上限，帮助使用者进行科学规划，根据入口的情况调配队伍，避免无谓的人员财产损失。至于稳定模块，则能减缓入口坍缩，乃至增加“通路系数”本身，在提高承载上限的同时，还能提供一定程度的防护，减少反灵能力场的伤害性，为进入泠雨的异能者提供保护。
“如果达到理论值的话，可以提高两成承载量。”陈武清如是说。
“本身就装不了多少，再加两成也不多啊！”鲁力直呼不够给力。
“只要跟空间跃迁沾边儿，就别指望有多大承载量。”对于承载量方面的问题，李暮雨倒是不甚在意。“没见咱们出来的时候，风掌门靠着泠雨大阵，才往外送了几十个人。”
“防护方面效果如何？”范英更加关心安全问题。
“在既有的伤害等级下降一档。”陈武清这般回答。
反灵能立场的问题，研究院进行过力学模拟，还曾经编成一句顺口溜，向国内高层公布过结论，即“普通人没影响，觉醒期擦破皮，血欲期扭个腰，灵元期吐口血，修罗初境伤筋动骨，修罗中境一脚入土，修罗上境一命呜呼”，而扶摇境由于太过强大，甚至根本无法挤进入口。
基于研究院的结论，各方曾经达成过共识，即纵是最大限度忽略伤势、秉承“不死就行，不废就行”的原则，最多也只能将修罗初境的异能者送入泠雨。陈武清言外之意，即是在现有条件下，将输送上限提升一档，让修罗中境强者安全进入气旋。
“把顶级战力都卡住了。”田恬甜略显无奈地说道。
“其实影响不大，横竖战力溢出。”姬月无谓地耸耸肩。
“我进不去的话，就让小雨拿着。”秦曦将太昊令递给李暮雨。
秦曦嘱咐李暮雨，在返回玄天圣宫以后，只需将太昊令放入宫殿深处，便能够起到压制魔种的作用。话赶话聊到装备问题，金宫掌门也提了一嘴，即在重铸太昊令之后，祖龙精血尚有四滴剩余，便被他熔入了灵器之中，说罢变戏法般取出四样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