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道格?约克
“元帅，请指示！”
“继续前进。”
“是！”
主战舰的船头处，杨擎峰负手而立，脚边是一堆湿漉漉的打捞物。
望着斜前方的船只残骸，烈阳元帅沉吟片刻，向副官下达了指示。
已是出海的第四天，舰队远离了烈阳洲，正在北大洋上航行。为应对潜在的威胁，杨擎峰刻意调整航线，与北陆洲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全体烈阳军也始终严阵以待。所幸前三天的旅途一切无事，众人心里虽然难免会有压力，却也不至于太过压抑。可在这天早上，情况却有了变化，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今天早些时候，三大舰队传来消息，称在巡逻中发现一艘小型战舰。该战舰没有身份标识，无法被雷达系统侦测，对警告信号也毫无反应，遭到拦截时非但不减速，反而启动了某种未知力场，硬生生挡住了导弹的轰袭，并以惊人的速度窜入迷雾海域，致使烈阳军丢失了目标的位置。
得知拦截行动失败、目标已然脱离掌控后，杨擎峰当即下达指示，命令先锋军深入迷雾海域，追击疑似人主乘坐的战舰，如有条件可不经请示直接击沉，同时要求自己所在的舰队加速。可没过多长时间，一艘大型渔船却突然出现，直挺挺横在了航道的正前方。
渔船的涂装有些古怪，不仅无法被雷达侦测，也根本不理会警告信号，与疑似人主乘坐的战舰颇为相像。杨擎峰当机立断，直接命令舰载战机起飞，向目标发射导弹和鱼雷。面对烈阳军的攻击，古怪的渔船瞬间爆炸，在崩坏成纷飞碎片的同时，也释放出一道诡异的脉冲。
烈阳军如临大敌，舰队防御系统霎时全开，却发现那脉冲只是一瞬，眨眼之间便消散于无踪，没有造成任何实质伤害，而渔船的残骸也彻底没了动静。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舰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秦曦延展感知，表示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杨擎峰观察片刻，决定派人一探究竟，命熊战挑选灵能武装部精锐，乘坐快艇小心接近渔船残骸，在进行侦察的同时打捞物件与尸首。没过多长时间，初步侦察便即完成，结果显示渔船改造痕迹明显，已经具备战舰的大部分功能，而几名死者疑似属于奇乐耳佣兵团。
作为头号佣兵组织，奇乐耳佣兵团规模庞大，势力遍布南陆洲北陆洲，且相当敌视烈阳共和国，不仅不爱接纳烈阳籍成员，给烈阳人下绊子亦属寻常。与此同时，基于这样的刻板印象，很多想对烈阳人不利、却缺乏胆量的老外也动起了歪脑筋，以至于奇乐耳佣兵团无辜背锅的情况时有发生。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众人已是无暇他顾，没空分析这到底是栽赃，还是奇乐耳佣兵团自己搞的鬼，只想尽快与前方的大部队汇合。在杨擎峰的指挥下，舰队略微调整航向，绕开渔船的残骸继续前进，而除了秦曦这样的绝世强者，随军出征的人员基本都被赶回船舱，甲板上只剩下严阵以待的烈阳战士。
“师父，那股脉冲......”皇甫赤河心生不详，遂将目光投向杨擎峰。
“反常必妖，集中精神。”杨擎峰背对船头，盯着逐渐变小的渔船残骸。
刚刚的脉冲极为诡异，不像任何已知的武器，饶是以杨擎峰的见识，都辨不出到底是何物。可烈阳元帅非常确信，对方既是费劲演了一出，便不应该仅仅放个空炮，于是当即征求秦曦的意见，孰料金宫掌门同样没有头绪，就只表示那脉冲的确有古怪，随后则进入了类似入定的状态。
“元帅，舰载{天障}力场正在预热。”面对未知的威胁，关云提前做出合理应对，并就后续问题请示杨擎峰。“{神目}系统已经启动，可否接入主舰指挥中枢，协助完成警戒与侦察任务？”
“{空谷}极限负载，接入{神目}系统，启动图像侦察。”面对能够躲避雷达的敌人，杨擎峰果断接受建议，随即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提高警戒等级，各舰加速前进，随时准备应战。”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逡巡的舰队骤然提速，面朝西北方向马力全开，与渔船的残骸逐渐拉开距离。主舰的控制中心里，{神目}系统很快完成接入，与军方的{空谷}系统并行，加上陆续从甲板表面升空、飞往周围海域巡逻的无人机，便犹如一张迅速膨胀的大网，搭建起不依赖传统雷达的立体侦察网。
“袁小鬼，咋样了？”
“脉冲引发了物质反应。”
“果然，然后呢？”
“关联运算还没完成。”
“不用太准确，先来个印象。”
“那取独立运算结果，做个泛化推演？”
“放开阈值限制，溢出也没关系，主要关注趋势。”
“明白。”
封闭的操作间里，姬月盯着面前的大屏幕，一边关注周围海域的情况，一边指挥袁仁使用计算设备，尝试分析捕捉到的脉冲信号。在她的指导之下，袁仁很快完成初步分析，直接报出显示器上的结果。
“弥散，非浸润，模糊性，物质形态改变。”
“弥散，非浸润，模糊性，物质形态改变？”
“嗯。”
“实物形态改变，还是实物场化？”
“系统没说。”
“......”
面对初步分析结果，姬月不由得皱起眉头，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度陷入缺乏头绪的思索中，最终干脆和袁仁换了个岗，亲自盯着高速运转的设备。过得片刻功夫，关联运算终于完成，显示器上跳出一串大字。
「物质顺流，灵能超导（？）」
“......”
姬月轻轻咬住嘴唇，反复默念着屏幕上的字，五指富有节奏地敲打桌面。操作间里喧嚣异常，各种噪音肆虐纷飞，可女子却仿佛充耳不闻，于脑中反复进行着拼插，试图捋清词语之间的逻辑。
「怎么灵能超导还打问号，是缺少反向印证条件么......」
「实物场化......物质顺流......这都什么跟什么......」
「弥散......非浸润......模糊性......灵能超导待验证......」
「......」
「以整幺蛾子为前提的话......」
「合理印象应该是：节点形成，单向输送，扩大。」
「他们是要......」
“滋~~~”
姬月沉浸于思考中，大脑前额叶高效运转，眼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耳畔却响起尖锐的蜂鸣。待她扭脸望去，只见头顶的警示灯骤然亮起，大屏幕中部偏下的位置也开始自黑变白。短短数息时间，一个颜色由淡渐浓、代表着能量反应层层递进的巨大圆圈迅速形成，近乎煞白的中心区域刚好便是那渔船支离破碎的地方，横跨大屏幕四个象限的外缘则完全笼罩了正在航行的舰队！
“袁......”
“小心！”
“嘟！嘟！嘟！”
没等姬月开口提醒，袁仁便发出一声惊呼，一拳锤在手边的黑色按钮上，震耳的警报声登时响彻战舰。几乎同一时刻，甲板上的秦曦蓦地睁眼，霍然回首望向渔船的残骸。视线所及的海面之上，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拧成飞流奔腾的无形漩涡，一道人影于炫光中凝聚成形，踩着飞毯悬浮在渔船残骸的正上方。
舰载图像系统的屏幕上，飞毯上的人影清晰可辨，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他的容颜有些苍老，面部线条棱角分明，拥有显著的北陆洲特征，下颌处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在那件黑色长衣表面，绣着咒文般的复杂纹路，领口与袖口皆有紫金条纹，裤脚和鞋帮则沾着新鲜的泥污，显然不久之前还在陆地表面。
“道格约克？”
望着飞毯上的男子，秦曦微微眯起眼睛。
至于甲板上的一干要员，见状更是面露惊异之情。
与南陆洲相比，北陆洲的局势更加复杂，修行界也同样群雄割据。可虽然没有公认的领袖，却不乏实力声望兼具的名宿，道格约克恰好便是其中之一。早在本世纪中叶，这人便已达到修罗上境，以鬼魅近妖的身法闻名于世，纵是近几十年极少抛头露面，却依然不曾被国内外各界遗忘。
作为一名年迈的、见识非凡的大修行者，道格约克历经岁月洗礼，据说已然达到超脱之境，早就不再关心凡间俗务，一心只想探究世界的本源。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动机与野望自是不言而喻，所谓不问红尘的传闻同样不攻自破。
呼啸的烈风之中，道格约克悬在半空，脚下是湍白的滚滚惊涛，前方则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军。在不见首尾的舰队面前，孤身一人的他格外渺小，宛如趴在大象脚下的蚂蚁。可目睹了横穿空间乱流、直接完成跃迁的大手段，烈阳人们却似如芒在背，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
面对箭在弦上的烈阳军，道格约克没有任何表示。
直接把右手伸进前襟，摸出一枚小巧的沙漏。
“......奈尔沙漏？！”
道格约克到场时，秦曦虽然面色严肃，却也不见太过凝重。待看到那枚不足一尺高、表面刻有精致纹路的沙漏时，却猛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至于彼方的道格约克，则根本没有半句废话，右手托着沙漏的底部，左手在空气中画出复杂的符印。
符印生效之际，炫光蓦然迸发。
沙漏凭空旋转了起来，细碎的沙粒翩然起舞。
无形湍流突兀地涌起，周遭空间也漾起涟漪。
“开火！”
秦曦愣神之际，杨擎峰却未曾犹豫，眼见道格约克施展功法，当即向全体烈阳军下达命令。浩荡的舰队闻声而动，无数种火器飞离发射器，排山倒海般轰向目标区域。顷刻之间，肆虐的火光与烟尘席卷海面，渔船的残骸与飞毯也被彻底淹没。
纪元七世纪的当下，科技早已取代个人武力，成为战争的核心制胜因素。面对舰队的饱和式轰炸，血肉之躯委实不堪一击，可出于某种古怪的直觉，烈阳军上下却丝毫不敢大意，兀自死死盯着烟尘弥漫的彼方。便在这个当口，有高频女声蓦然响起，通过大喇叭传遍甲板。
“小心！传送......”
“嗡~~~”
姬月的尖叫高亢刺耳，宛如女鬼凄厉的哀嚎，罕见地丢掉了知性与优雅，语调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急切。可她话还没说半句，声音便被一阵不知所起、令人头晕目眩的嗡鸣淹没。几乎同一时刻，主舰的船头蓦地亮起炫光，犹如在甲板表面引发了爆炸。
炫光仅仅存在片刻，便极为突兀地消散，一道人影也现出身形，正是炸没了半截袖子、浑身上下满是黑印的道格约克。此时的男子略显狼狈，脚下的飞毯也没了踪影，右手却犹自攥着那枚沙漏。双脚站稳的瞬间，他一咬牙一发狠一甩胳膊，将手中的沙漏狠狠摔在甲板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沙漏蓦地四分五裂。
沙粒诡异地逆风飞扬，令空间涟漪凌乱起舞。
有无形漩涡撕裂了空间，将一样东西抛在甲板上。
竟是一颗圆滚滚的核弹！
“欸！”
“卧槽！”
“小心！”
望着面前的大杀器，众人不禁汗毛倒竖，甲板上登时一片混乱。道格约克则露出狞笑，周身灵能霎时间过载，掌心浮现出繁琐的纹理，卯足浑身力气狠狠拍在核弹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