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爆炸
“嘟~~~”
核弹被道格约克拍中，顿时发出古怪的响动。
像是内部的结构正在拼合，坚硬的外壳也颤抖了起来。
“秦掌门！！！”
杨擎峰瞳仁骤缩，单手狠狠拍在甲板上，体表亮起暗金光芒，正是属于扶摇大能的灵纹色泽，海啸般浩瀚的灵能随之喷薄而出。舰首的空间无端震颤，甲板发出凄厉的哀鸣，继而有暴风般的岚雾翻涌。不到一息的功夫，呼啸的风声便化作龙吟，滚滚岚雾也凝聚成实体，一条巨大的青龙现出身形，浮空盘踞在战舰的正上方。
青龙由精纯灵能铸就，散发着近乎实质的龙威，如浮云般笼罩着主战舰，在甲板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与传说中的真龙更无二致。狭长的红瞳聚焦之际，神兽仿佛拥有了灵智，瞄准舰首的人影轰隆俯冲，明明拥有山岳般雄伟的身躯，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惊人速度。道格约克反应不及，被俯冲的青龙一口叼住，连人带核弹齐齐飞离甲板。
“呀！！！”
秦曦被杨擎峰一吼，猛然之间醒过神来，左手高高举过头顶，右手指尖亮起璀璨的白芒，在空气中划出夺目的痕印，赫然是一串难懂的古体字。晦涩的道文生效之际，金宫掌门的体表煜煜生辉，暗金色灵纹主脉光华流溢。伴随着灵能的过载运转，沉重的战舰颤抖了起来，仿佛置身地震中的危楼，一道辉煌的能量柱也在此时拔地而起。
能量柱顶天立地，直径占据了大半个舰首，好似一座爆发的火山口，将璀璨的精纯光芒喷向天际。磅礴的灵能奔冲九霄，宛若一条倒悬奔涌的大江，将拦路的烈风撕成了碎片，径直追向上空的巨大青龙。辉煌与青芒交汇之际，青龙纵身潜入灵能大江，雄伟的躯体被璀璨吞没，每片龙鳞都镀上了金泽，犹如套上了一件炫目的战铠。
披甲的青龙扶摇而上，叼着颤抖不止的核弹，直奔无垠无际的天穹。
至于战舰上的人们，才刚刚被恐惧惊醒，便陡然间陷入呆滞。
千百名男女仰着脖子，怔怔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难言的震撼。
本次出征的成员里，异能者占了相当比例，其中不乏修罗境强者。可望着毫无保留的扶摇境，他们却感觉到强烈的窒息，仿佛自己苦修的毕生绝学，在这股伟力面前全然不堪一击。至于在场的烈阳军人，则更是震撼到难以言喻，只因两位大能展现出的力量，已经明显超过了多数常规武器。
“回避！！！”
众人仰头愣神之际，有咆哮声响彻甲板，正是皇甫赤河的怒吼。烈阳战士们如梦初醒，近乎本能地做出反应，噼里啪啦地倒在甲板上，憋气抱头堵耳朵一气呵成，而高手们也同样精神一凛，战斗状态瞬间飙升到极致，百般防护手段齐刷刷地祭出。几乎同一时刻，一张张半透明的光膜凭空展开，如玻璃罩般将一艘艘战舰倒扣起来，正是研究院开发的最新型{天障}力场。
浩瀚苍空之巅，青龙逆风升腾。
口中衔着岌岌可危、愈发不稳定的核弹。
由血肉之躯祭出的最强一击，正竭力驱赶着最强的大杀器。
苍茫碧海之上，舰队宛如海兽。
蜷伏在坚韧的光盾下方，钢铁般的皮肉寸寸紧绷。
凝聚着智慧结晶的防御体系，正阵以待地等候着终极考验。
......
......
难以形容的闪光。
难以描绘的巨响。
青龙支离破碎，淹没在烈焰中。
空气被积压至极限，化作恐怖的冲击波。
凭远超想象的速度扩散，倏忽间席卷了整片空间。
宛如真正的末世天灾。
洋面被炸得粉碎，蓦然激起千层浪，顷刻间天崩海覆。
致命的气浪撞在力场表面，荡起绵延不绝的狂暴涟漪。
光膜下方的巨舰被惊涛拉扯，宛如一叶叶渺小无助的浮萍。
片刻之后，灾难渐弱。
风暴停息，轰隆消弭。
前后不过数十秒时间，核爆的威力消耗殆尽。
蘑菇云在半空徐徐舒展，海面却依旧摇晃得厉害。
无数放射性尘埃自由纷飞，令清朗的天穹染上了阴霾。
落在摇摇欲坠的光膜表面，宛如吸满了污染物的黑雪。
力场下方的甲板上，两名老者仰面朝天，衣衫破裂口鼻溢血。
“元帅！秦掌门！”
关云扔掉护目镜，撇下{天障}力场的总控装置，扛起一台模样古里古怪、少说有大几百斤的设备，疾风般冲到杨擎峰和秦曦身旁。设备启动之际，柔和的光晕徐徐升腾，将两位大能笼罩其中，而更多的人影也蜂拥般赶来。
“不碍事儿......”秦曦哆嗦着掏出两枚药丸，塞进自己和杨擎峰嘴里，虽然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可所幸精神状态尚佳，看起来并不会就此陨落。
“你指挥......”望着那些接踵而至、脸上泛着惊惶的人们，杨擎峰吃力地扭过脑袋，对身边的皇甫赤河嘱咐几句。
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舰队经历了一场浩劫，险些被一颗核弹掀翻。所幸主战舰并未沉没，杨擎峰和秦曦性命无虞，而道格约克也随核爆灰飞烟灭，所以场面倒是不至于完全失控。在皇甫赤河的指挥下，应急工作紧张地展开，伤员被第一时间送进船舱，由水粼牵头的医疗组负责救治。
随着电磁干扰的消失，各舰之间恢复了通讯。
海量信息源源涌向指挥部，诸多情况也陆续得以确认。
分析结果显示，这枚核弹虽然当量不大，但用来打击舰队却已足够，只是先前被两位大能压制，导致爆炸时的威力有所下降。与此同时，青龙窜上天空的举动，不仅极大抬高了爆心位置，也使爆炸投影点偏离了各舰，加之最新款{天障}力场满负荷运转，所以整支舰队竟是意外地一船未沉。
核弹被层层削弱，余威落在甲板上时，已经不剩多少能量。场间的强者们身手过人，也拥有不同的保命手段，所以基本上没受什么影响，而接受过三防训练的战士们，也因规范防护动作幸免于难。倒是船舱里的少数人，由于核爆时没能躲避光源，导致视力受到了一定伤害，目前正在接受治疗与评估。
这场战斗历时不长，可过程却相当激烈，委实将众人吓个半死，而轻伤者同样大有人在，可面对敌人的核弹偷袭，这种结果已经算得上是完美。只是大家在庆幸之余，却更有惊叹之情难以平息，只因他们见证了一场奇迹，即是凭血肉之躯爆发出的力量，对抗当前科技水平下最恐怖的杀器。
“就是个小当量核弹，我俩一起都没挡住。”面对众人近乎憧憬的目光，杨擎峰却苦笑着摇头，显然对结果很不满意。
“要是能再高几重天，就不会这么费劲了......”秦曦同样情绪不高，颇有种愧对金宫前辈、愧对这掌门之位的意思。
“当量再小的核弹，也踏马是核弹啊......”古震罕见地爆了粗口，彻底被两人的能力震惊。
“换成我们这些废柴，就是直接蒸发的命。”熊战作为修罗上境强者，深刻体会到扶摇境的力量。
“这就是扶摇境，修行者的顶点......”李暮雨站在旁边，望着那两道明明受了伤、却依旧坚毅挺拔的身影，近乎喃喃自语地嘀咕道。
场间一众失踪者代表，先前捕获宁家兄妹时，便领教过张长老的怒火，击败梼杌后也见识过风掌门出手。待到回国以后，他们首次造访金宫本部，更是亲身体验过秦曦的威压，所以对扶摇境的力量并不陌生。饶是如此，却没人见过活着的、陷入绝境的大能的全力出手。
回忆着那股无可匹敌、远超凡俗的强大力量，失踪者们不禁心旌摇曳，顿时萌生了“扶摇以下皆蝼蚁”的感慨。便是刚刚与师尊表过态、立志不想专心练功的某人，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只觉有朝一日真能飞升扶摇，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快事。
得益于众人的努力，应急工作井然有序，伤者们得到妥善安置，舰上的秩序也逐渐回归正轨。基于核爆的持续影响，杨擎峰为防止进一步伤害，便命令舰队马力即刻全开，远离放射性尘埃密布的区域，同时保持{天障}力场全程开启，并建议研究院选派专业人士，应对可能出现的核污染事件。
于是乎，在研究院专家的指导下，一大批精锐套上防护服，开始在全舰范围内进行作业，力图将核爆炸的危害降至最低，而基于舰载设备采集到的数据，姬月等人也完成了一系列分析。转眼时间已近正午，一众要员齐聚会议室，开始对刚才的战斗进行复盘。
分析结果显示，最开始的那艘渔船，可以认为是一个“诱饵”，在承受外力打击之后，便会释放一种特殊脉冲，在锚定“长程跃迁节点”之余，还会在一定范围内引发“空间软化”。简而言之，即是创造长距离传送的基点，并铺开一个易于短距离传送的区域。
听了姬月的分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方知道格约克缘何突然现身、又是如何做到躲过致命齐射、直接窜到主战舰的甲板上的。关云则适时表示，以研究院当前的能力，很难完成这等程度的铺垫，而比这一系列铺垫更离谱的，则是对方凭空拽来核弹的举动。
按照关云的说法，凭空拽来核弹这件事，相当于在更短的时间里，制造了另一个承载力更强、传送效率更高的跃迁节点。凭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就算真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也必须借助庞大复杂的设备，所以赤手空拳来袭的道格约克，大概率是用了某些未知的手段。
“秦掌门......”杨擎峰有所猜测，遂将目光投向秦曦。
“嗯，就是那个沙漏。”秦曦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秦曦告诉众人，道格约克持有的灵器，乃是上古圣物奈尔沙漏，传说由先元时期的神明打造，蕴藏着无与伦比的时空威能。至于其上一任所有者，则是被誉为“时痕圣母”的赫拉卡洛琳，即是上个世纪的北陆洲最强修行者。
赫拉卡洛琳实力傲人，在世时已达到廓天境，距扶摇上境仅一步之遥。在强大的力量之外，她还拥有高洁的灵魂，毕生致力于守护世界，就连当时的太昊金宫掌门、也就是风掌门的师尊都对其敬重有加。
“风掌门才五重天，她这扶摇六重天......”李暮雨听得瞠目结舌。
“在强者林立的当年，她也算得上佼佼者。”秦曦如此评价道。
“您的意思是，这道格约克......”水粼欲言又止地嘀咕起来。
“从岁数上来看，大概是她徒孙。”秦曦掐指一算后说道。
按照秦曦的说法，上一次旷世之战爆发时，赫拉卡洛琳便身先士卒，与各路英雄共同抗击天外强敌。某次激烈的对抗中，她不惜以自身为诱饵，替诸多强者拼得一丝生机，其中便包括时任金宫长老的风掌门。那场激战之后，赫拉卡洛琳重伤陨落，奈尔沙漏也几近损毁，随后被其首席弟子带回北陆洲。
事已至此，众人逐渐有了猜测，即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奈尔沙漏大概得到了修复，虽然回不到没受损的状态，却也能够勉强调动时空威能。先前秦曦之所以会愣神，没能第一时间击杀道格约克，也是因为看到对方手里的圣物，令他想起了时痕圣母的情怀、乃至对自己师尊的救命之恩。
“真是不肖徒孙啊......”念及道格约克的卑劣行径，秦曦在愤慨之余又无比惋惜，只觉此举彻底玷污了先贤的名誉。
“师祖拼命保护的世界，他丫居然想给毁了，到底踏马图个啥......”饶是以陈武清的脾气，闻言都气得咬牙切齿。
“练功练到狗身上了，不知道脑子咋长的。”先前在磐湾军港时，夏琼见识过乔治布鲁克的作为，已经懒得再琢磨这些人的思路。
“泠雨那边要紧，顾不上他们了，这笔账先记下。”杨擎峰抬起双手，安抚住众人的情绪。“等局势稳定了以后，不管是奇乐耳佣兵团，还是给道格约克帮忙的，咱都找机会好好款待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