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明智之举

黎墨武伸出食指晃了晃,薄唇中轻吐出一个字:“不。”

昔小玲神情疑惑,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是来和你合作的。”

昔小玲先是一凝神,而后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娇唇中溢出一串笑意:“哈哈哈哈……”黎墨武也不打断她的笑声,直到她笑够了,敛了笑声说:“合作?厉王是得癔症了吧?”

他才道:“我不是曾与你说过吗,你委身于那个老皇帝不是一个明智之选。”昔小玲将话截断:“难道嫁与你就是明智的选择?”

“算不上是明智的选择,但可以称得上是当下你能做的最好的选择。”黎墨武抬眸看向软椅上斜坐着的浅红色身影,锦衣裹着的白皙的青稚面容,黎墨武曾经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将来会和一个还未及笄的毛丫头谈合作。

“厉王似乎高估了自己”说到这,昔小玲扳起嫩如青葱的玉指,没说一条便板起一根手指:“一来南胡距天紫千万里之远,我嫁与你要背井离乡。

二来南胡夏热燥热冬日酷寒,我嫁与你要忍地域的不适。

三来你仅是南胡王众多子嗣中的一个,我嫁与你是下嫁而不是高攀,四来你厉王的浪荡之名远扬,我嫁与你便要夜夜去花巷寻人,五来……”

她还欲再说,便被黎墨武的一句话打断了:“我能帮你报仇。”

昔小玲猛然收声,肃着神射了过来。黎墨武在她如剑般锋利的目光中重复了一遍:“就算我有诸多不足,但我能助你报仇,报你们昔家的血海深仇。”

昔小玲硬扯着嘴角,勾出一个干瘪的笑意,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厉王是轶传看多了,本宫哪里来的血海深仇。”

黎墨武不揭穿她的心口不一和可以敷衍,径自说道:“你细数嫁与我的诸多不利确实属实,但这背后还有你不知道的有利之处。”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每说一条便竖起一只手指:“一,你嫁与我,便可脱离天紫众多奸细的视线,行动会更加方便。

二,你嫁与我,虽是名义上是下嫁,但实际上南胡厉王的嫡王妃要比天紫皇上的荣宠郡主要有实权的多。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可以帮你报昔家的血仇,你留在天紫虽也有可能报仇,可你细想便知,老皇帝精明如狐,他宠你,想要纳你为妃就真的对你放下了防备之心吗?还有恨不得拆你骨喝你血的皇后在侧,难辨敌友的淑贵妃,以及多少你不知道的暗中的敌人都在窥探你的一举一动,你真的能报仇吗?难道最后可能的结局不会是你颜尽色衰在冷宫中抑郁而死吗?”

不知是不是黎墨武的话中的可能性触动了昔小玲的心,她竟松口而出道:“就算有诸多不便,但总比嫁与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厉王做厉王妃要强百倍,你说要帮我报仇,就凭你这个靠讨好太子和南胡王来维系王爷之位的人,如何能替我报仇?真是笑话。”讥讽的勾起唇角和眉梢。

话说的够尖酸刻薄,她以为他会怒不可揭、拍案而起,毕竟句句话戳他的痛处,却不料他不仅不怒,反而笑了,食指有节奏的轻巧桌面,道:“看来你真的有思考我的提议。你分析的都对,我之所以母妃出身低微仍旧能在稳居厉王府,不过是靠着讨好父王和太子所得。”

昔小玲有些诧异他的反应,他不是自嘲的口吻,像是冷静的在叙述着事实一般。

正当她思索他意欲何为时,便听他道:“可,若这些都是表面现象,你觉得又会怎样呢?”

这话如平地惊雷一般,炸的昔小玲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竟然和她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话,难道他就不怕她将这话泄露出去?

黎墨武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的一般,“你一定不会说出去,因为你和我注定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昔小玲平复心绪,轻笑一声道:“你我怎么可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甘不甘心如此,和我都毫无干系,依我看,你的争王之路和我是否成为你的王妃也是毫无干系的。”

“错,我们之间不仅有干系,而且相辅相成,你助我成王,我助你报仇。”

昔小玲闻此皱眉:“厉王莫要说笑,我不过是靠着老皇帝的宠幸才能住进皇宫的孤女,如何助你成王?”

“只因你是昔家的女儿,你才能助我。”

小玲轻笑:“若是五年前,你娶了我可能还有助你的可能,如今我昔家家破人亡,骁勇将士皆数埋于黄土,怎么助你?”

“世人只知道昔家血玉是你们昔家的传家之宝,很少有人知道它也是你们昔家集结暗士的诏令,昔小玲,这点你是清楚的,你们昔家虽已皆数被斩,但先辈曾将众精良暗卫千余人隐于世间,几年前昔家出事,并没有召集这些暗士,也就是说,你们昔家还有一只隐藏的军队在民间。”黎墨武笃定的口吻,不像是在诈她。

昔小玲惊诧:“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黎墨武勾起嘴角:“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当年昔家出事之时,只因你将那昔家血玉扔给了紫圆缺,才致使无法召集这些暗士,使得昔家众人皆数被抓、问斩。”

骤然被人提起那段过往,那段折磨她夜夜不成眠的事情,令她难以扼住心中的悲愤:“住口!”声音之大,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昔小玲,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你别以为这世间仅有我一人知道这件事,那个老皇帝对这件事情也知晓,只不过他不清楚其中曲折,昔家出事都没有召集那些暗士,让他对是否有这些暗士抱有怀疑的态度。他对你的恩宠不仅仅是觊觎你的美色,还是在试探那块血玉的真假。”

黎墨武看着她唇颊苍白,撑住她半个身子的手支在软椅扶手上,手上肤色青白,瞪住他的双眸,一字一顿的道:“你少在那危言耸听!”

他知道她怒了、恼了,仍在病中的身子虚弱不知是否能承受的住他这番言论,但他必须要说,明日一早他便要随着南胡的使团归国,最快速度赶来迎娶她也要在两个月之后,这个女子手段颇多又不安分,他若不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中,这两个月内鬼知道会有多少变数。

“你细思便知我是否危言耸听,这落雁宫恐怕早被他搜个底朝天了,只是没找到那血玉,才会迟迟没有动作,你以为他容忍你在这后宫中如此桀骜不驯,仅仅是因为你是昔家的遗孤嘛?若他如此爱怜昔家之人,当年就不会抄斩昔氏一族,更不会当年将女扮男装的你扣留在宫中做质子了。自古以来,太平盛世下的功臣名将都一个结局:狡兔死走狗烹。”

昔小玲的双眸骇然瞪大,他怎么会知道当年入宫的昔恒少便是由她女扮男装的?难道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吗?“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我自有我知道的途径。”黎墨武眼睛扫了一眼漏刻,还有半刻宫门便要落锁,来不及说太多了,只能捡紧要的说:“我需要你助我,只是想借那些暗士一用,他们的统领权仍在你手中,你心里也清楚,那些暗士只有昔家人手持昔家血玉才可集结、调动,两样缺一不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他们据为己有,作为等价交换条件,事成之后,我助你报昔家血仇。”

昔小玲心下在暗忖,还未等答复,殿外传来叩门声,紧接着是元宝的声音:“郡主,厉王殿下的侍从进见。”

昔小玲未待说传,黎墨武就站起身,他知道他的侍从是来催他出宫的,若再不离开,恐怕在闭宫之前就出不去了:“明日南胡使团便归国,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的提议。希望两个月后,我迎回去的花轿内,坐着的人是你。”

他没听到回答,但他几乎可以笃定,昔小玲会答应这次合作。

黎墨武出了前厅,雅便进了前厅,想要安顿昔小玲洗漱安寝,见她半扶在软椅扶手上,唇上无半分血色,虚弱的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心疼的忙叫人进来将她搀入榻上。

南胡使团的人次日归国,订婚约两月后冬日初十,太子同厉王亲来迎娶敏郡主同桓郡主,南胡彩旗迎风在苍耀街巷飞舞,来时的献礼留在了天紫,仪仗队缩短了很多,但南胡彩衣常服甚是显眼,在街巷间经过,十分耀眼。

苍耀城的百姓们指指点点的说着南胡的服装多有特色,说着南胡民风开放,女子皆短袄露出两条光洁手臂,最遗憾的是没有瞧见南胡厉王,都在议论着厉王的姿容绝美。

提起厉王,众人自然就说起皇上昨日早朝之上的忽然赐婚,将昔家的女儿赐给了这个厉王,百姓们不知事情背后的故事,只看表面现象,都说皇上赐婚虽然过于突兀,但放眼天下女子,能与厉王相配的,也只有绝色倾城的桓郡主了。又听闻厉王和桓郡主是两情相悦,都道是天作之合。

深宫内,众人议论的另一个焦点人物此刻却缠连病榻,自和厉王见过面之后,便陷入昏迷,久久不醒。宋太医来诊过,说是忧思过度,耗尽心神,要好生修养,又命人点了几次还魂草,帮她稳住心神。

无人知道桓郡主和厉王见面都说了些什么,都以为是厉王归国,郡主相思之切,才使病症加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