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若只如初见

“一介侍者，一尺素书，东胡便可传檄而定？皇兄在拿我朝边民的生命做赌注。”天光收敛，高久视手持一卷书，脸上是颇为可笑的表情。

从洛阳来的敬轩，却不敢怠慢，“东胡复反，且这次声势极为浩荡，怕是陛下这些日子，正为此发愁吧。

“皇兄？”高久视冷笑一声，扔了绢帛，“也不知在哪个温柔乡里快活呢。”“替本王修书一封，交与杜乾。”

杜乾是当朝丞相，其庶出的三女儿，是平南王的侧妃。敬轩明白此间的渊源，询问道：“王爷是想，出征平乱？”“可是，依敬轩来看，王爷不如和光同尘抑或是，效仿关羽温酒斩华雄。”

为将者，最忌的，便是强出头，更何况，他还是个藩王。任何有宗室血缘的男子，都是皇位潜在的继承者。也都是当今皇帝，万般设防的人物。

高久视越是明白这点，越是气结：“这些年来，本王忍得还不够么？本王不出头，那些世家大族会执干戈卫社稷？边地的百姓，可都在哀嚎呢。”倒水研墨，铺开麻纸，提笔欲写，却停住了。“文官最不忌惮的，是勇夫。本王，便是勇夫。”

他将毛笔交给敬轩。

“王爷当知，入了京城，便在危崖之边了。”敬轩接过毛笔。暗念：平南王，怎么可能是一介勇夫呢。韬光养晦，居京口三年，吃喝玩乐。连来往的书信都口授，交与他书写，就是怕因为字体太过遒劲，而被人识出了破绽。

勇夫者，一则贪财好色，一则嗜杀。

做不了后者，便在三年间将前者，发挥到了极致。

有时候，在欢笑场上，竟连敬轩也看不透这位年少成名，文惊四座的将军了。

而高久视又何尝看得清自己？

想来，他好色的名声是传得极远了，连高平宋氏，或说陈郡谢氏也送了个女儿过来。

太子妃……是极美的。但若仗着美色惑人心，那便糟蹋了这张脸。

“王爷在看什么？”修书完毕，敬轩见他盯着某处。

布障上绣着蝶舞花丛的模样。蝶，是江南极为普通的菜粉蝶，通体黄色。花，则是被贬至洛阳的花中之王，牡丹，嫩白色，缘边绣朱色。如水墨般晕染开，极美。

见他不答，敬轩沿他的视线望过去，笑道：“夫人的刺绣越发巧了，这朵牡丹，真是栩栩如生。”

牡丹？他倒没怎么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