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话：魂依稀梦里

算来，闻炙燕出任玉镜县令的时间，比龙茯苓带着女儿龙初瑶到落居玉镜也就晚了两三个月的时间。龙茯苓尚在世其间他从未过问过这一对母女，却偏偏在她去世后不久介入了龙初瑶的生活。

过去总是想找麻烦的那容以及一干狐朋狗友再也找不到机会欺负她——都知道她不好惹，却偏偏不信邪想要扳倒她，结果就是他们主动出手每次都被官差抓现行，他们被教训却从来没人来救命。时间一长，倒戈的人就从下往上蔓延开，报仇也好超麻烦也好，总之再也没人提起。

“娘还活着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柴米油盐，突然间变成一个人后，每天都是到门口的包子铺买包子吃，越吃越想念句阳的周记包子。”龙初瑶拉紧了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好像一只粽子。

无论如何，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钜细靡遗地关照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实际上照顾着龙初瑶的人，是闻炙燕的妻子紫楹。紫楹的姓氏龙初瑶并不清楚，仅仅因为“紫楹姐姐非常温柔”就愿意和她亲近，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般撒娇。

十二岁的龙初瑶并不曾多想，为何玉镜那么多孤苦伶仃的孩子，闻炙燕只对她特别好。既然紫楹是姐姐，那炙燕自然就是姐夫，怎样对待紫楹也便怎样对待她的丈夫——她一直这么想，也这么做。

“我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紫楹姐姐她……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语气带着不确定，龙初瑶用手心贴了贴额头，“我那时只以为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愿意搭理我，也很少来看我。过去她总是和炙燕一起到家里来看我，后来就再没来过。”

原因其实在清楚不过了吧，临天舒这么想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后来我十五岁那年中秋，炙燕和过去一样把我接到了他们家里，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对我说给我买了这个那个，月饼有我喜欢的味道，晚饭也有我喜欢的菜色，我不过是问了一句紫楹姐姐为何不来接我，他立刻沉默下去。”

从她踏出家门，闻炙燕就没有离开过她半步，而相对的，紫楹却一次面也不曾露过。

尽管也感觉异于往常，询问之下却只得到“紫楹她回家过节去了”这样匪夷所思的答案。嫁了人的姑娘在这样的团圆佳节抛下丈夫回家过节？龙初瑶来不及多想，又被岔开了话题。

当晚赏月到深夜，她留宿在闻府，虽说这个男人平日里极尽简朴之能，为她准备的房间却面面俱到，龙初瑶在过去的三年里也时常留宿于此。

而这个中秋夜注定了不宁静，从马车上那突如其来的沉默开始，积攒到睡前的疑惑终究还是驱使着龙初瑶悄悄溜出房间，四处寻找“紫楹姐姐”的下落。

府上本就没有多少仆人，这个时候更是大都已睡下，龙初瑶溜到主厢确认了紫楹确实不在房间内后，就开始在整个府宅内寻找她。

“她肯定已经死了好多天了，一直一个人在那儿……”

龙初瑶不记得自己究竟发出了多大的惨叫声，但当她几乎要跌出阁楼时，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府上所有的人都被吵醒而赶了过来，在看到那挂在房梁上的白衣身影后全都缄默不语。

别怕，没事了。紧紧抱着她的闻炙燕全身都在发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她，毋宁说是安慰他自己。

紫楹死得莫名其妙，虽然是悬梁，脚下却没有踏脚物，好像飞上去自尽一般。她的夫君是出了名的断案高手，却只是对外声称内人与他吵架后赌气自尽，将那些连龙初瑶都能看出来的疑点一概无视。

“他一定不知道紫楹姐姐死在那儿，因为那时候他比我更害怕。”

临天舒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眯起了眼，在她正打算继续说下去时抬手制止：“你说他吓得直发抖，却抱着你说别怕没事。他进门时有没有大喊妻子的名字？”

龙初瑶怔了怔，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摇头道：“没有，虽然我被吓坏了，还不至于听不到别人说了什么，那晚他就只说了那五个字，说了很多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沉思了很久之后，临天舒突然一击掌，“居然背着我……呃！”忽然发现对面眼神不对劲，幽幽冷冷好像女鬼一般，赶紧收住话头。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龙初瑶语气变得不善。

想否认，又碍于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不好解释，临天舒举起双手谨防她突然发难，同时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不过你刚才所说的紫楹姑娘的事我也有发现。你不动手我就说。”

“……说。”

临天舒耙了耙一头散发：“闻炙燕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在人世，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被以怎样的手段残害，也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正如你所说，可能她已经死了好多天，做丈夫的不可能不知道，却又那么平静地对你撒谎，我想……”

“大概他知道是谁下的手，却又不能救紫楹姑娘。”

“不能救？为何？”龙初瑶讶然。

“大概……”临天舒抿了抿嘴，“救了她的话，你就会死吧。”

龙初瑶一下愣住了，话也不连贯：“救了她的话我会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凶手只是想杀了他身边的一个人，想要警告他或者威胁他做什么吗？”

临天舒怃然摇头：“这我就无从得知了。但是毫无疑问，在结发妻子和你之间，他肯定做过抉择，而他最后选择……让你活下来。”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龙初瑶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既不像哭也不像笑地哈了一声，问道：“照你这么说，不是我害死了她，根本就是我杀死了她？”

“初瑶妹妹……”“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龙初瑶挥手打断他，头抵在膝盖上，“不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似乎你的解释是对的，是我杀了她。”

临天舒将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你喜欢他吧？”手掌下的脑袋定了定，用力地摇。“而且你也知道他同样喜欢你，否则又怎么会在看到妻子高悬梁头时却首先想到保护你。”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闷闷地带出一声哽咽。

“你又能这样逃到哪一天去呢？”临天舒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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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314的加更~~~下一次推荐票加更为1573（啊，貌似和上一本书都是一样的说）

这周末龙吉就要去参加考试了，假如忙做题忙到忘记更新一定会在第二天补上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