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白送不如抢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未必就能获得幸福。
如果没有紫楹，龙初瑶会非常愿意嫁给这个五年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男人，不论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男女之爱，或者只是父亲一般的疼爱，她都愿意接受。可紫楹比她更早来到闻炙燕的身边，做了他的妻子，和他一同照顾自己，有过这样的过往，再让她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
不能做让紫楹姐姐伤心的事，不能和他在一起，不能爱上他。即使紫楹不死，不嫉妒不恨她，她也不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同时龙初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每次要做的事都被他阻止绝不是偶然，当然更不是因为怕她出事担心她，而是另有目的。每当想到这一点，就好像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一样痛苦，所以不能爱上一个怀有阴谋才对自己好的人。
第二天一早浣花居的婢女鸣诗端来热水要伺候小姐起床，门一开却见大少爷也在房里，登时吓得两手一松扭头就跑。
“希望她不是误会了什么。”临天舒嘟囔着，被迅速穿戴整齐的龙初瑶狠狠地拧了一把。
尽管不曾想过接手这个家的事务，龙初瑶还是觉得，假如自己有朝一日掌权了，一定要好好管管府上这些下人的嘴，让她们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因为只不过从浣花居到飞燕厅这么短的时间内，“大少爷昨晚留宿大小姐的房间”这样的传言已经在整个院子里传开了，甚至有人当着他们的面咬耳朵传递这个消息。
表面像是不介意，实则心里已经产生了疑惑，究竟是谁给她们这么大胆子乱嚼舌根……不过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想着，龙初瑶心烦地搅了搅碗里的粥。
今天一大早醒过来，她就发现临天舒非但没有离开，还老实不客气地爬到她的床上睡了一晚——幸好他只是蜷在床脚，否则绝对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手？他敢！
得知闻炙燕一大早就去找侯北澄，龙初瑶松了口气，盘算着出门走走，刚迈出飞燕厅就被人拖到了一旁。
“怎么了，一大清早这么神神秘秘。”龙初瑶奇怪地看着二哥龙楚衍。
龙楚衍一脸严肃：“天舒大哥昨晚确实是睡在你房里的吗？”
“我知道，你要说的肯定也是名节名声之类的，”龙初瑶一摊手，无奈地道，“昨晚发生的事我不想再解释了，但是我们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至于那些人爱怎么说，我想管也管不着，你说我还能怎样呢？”
“但是……”虽然着急，龙楚衍自己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前段时间关于她失贞于什么山贼头子的传言到现在也还没查出是从哪儿传开的，现在又多了个未婚同房的臭名，虽说事情属实，但恶意传开分明就是有人背后指使，他却无能为力阻止。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龙初瑶突然问：“为什么你不愿意继承当家之位呢？要说过去是因为大舅横加阻挠，现在应该是再也没有阻碍才对，嫡系以你为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龙楚衍苦笑一声：“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且不说我从未想过要做当家之人，即便是想，以我的能力也决不是旁系那些老谋深算的堂叔伯公的对手，龙家向来都有能者为嫡的传统，我这嫡系长孙的头衔，不过是祖父留下的，与我本人并无相干。”
但若是拱手让与他人，他们所有的人就都要搬出这本宅了吧？会有更厉害的人成为龙家的代表，接管自曾祖父起三代辛苦经营的大业，而他们都将被人遗忘。
“蜚廉哥哥也不愿意吗？”那日龙蜚谨声称自己想要出仕，那便是与当家之位绝缘了。
“蜚廉的态度我说不准，但他至今也未提出，想必是放弃了。”
家中五位兄长，除却异姓的临天舒和陶清宜，剩下三人竟都不愿角逐这个位置。龙初瑶忽然想，陶清宜心里又是怎么打算的呢？他与临天舒仍旧不同，虽名分上是儿子，却只能从母亲陶姨娘那里得到月银，从来也没有被已过世的大舅当作继承人。而相反，临天舒无龙姓不为子，却又是早早埋下的一步棋，等着入赘后继承家业。
准当家装疯卖傻逃避责任，那么一开始就被搁在一旁的陶清宜会不会反而想要囊获这个家？
“可是你又为何觉得我就能斗得过那些旁系的长辈？”这是她好奇的一点，临天舒的理由是他愿意辅佐，那身为血亲的龙楚衍是怎么想的呢。
“我……”龙楚衍罕有地无言以对，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若是你的话，父亲应该会放心不下，留在家里一刻也不大意地保护你吧？”
龙初瑶一愣。
依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啊，为什么每个对她好的人，都有某个自私的借口。
“我懂了。”她点头。本以为大舅一死自己逃脱了被强制婚嫁的命运，可以不用再和这个家纠结太多，找寻生父的事总会有办法的，如今看来，她仍旧是这些人的筹码，为了一赌真正想要的东西。
龙楚衍观察她的表情，隐约感到不对劲，还未来得及开口，龙初瑶便一摆手：“这个位置我坐定了，你，天舒哥哥，还有其他的人，谁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待成了一家之主，谁还敢，还能将她视如碗中之骰。
“初瑶妹妹，你是不是……”“什么也不用说了，我这就去修书给三舅舅，不管他是否同意，我都将沐浴斋戒，除夕当天到祠堂祭拜祖先，接管这个家。”
忽然间冷漠至斯，令龙楚衍大感不妙，可眼前的人连多一个字都不愿听他说，扭头就走。
当晚，龙初瑶便在饭桌上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掩饰不住惊讶，甚至连同样怂恿她的临天舒也举着筷子半天放不下去。
“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半个多月以来这当家之位都无人问津，便由我来接手，如有不满，现在即可提出，过了今晚再要反对，就先与我较量过再说话。从今往后，愿意留下的人仍可住在本宅，看不惯我的人，请自行离开。”
三夫人先是吃惊地望着她，见她神情严肃，语气更是笃定，比起当年的龙茯苓竟是不若气势，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她心中也知道，龙初瑶远不如她娘当年叱咤风云。龙茯苓以****第一女状元身份短短三年内做了吏部尚书，朝堂上游刃有余，乐善好施为人正派更是名动天下，龙家无人不甘拜下风。而她的女儿至少目前为止，仅仅是有她当年的气魄，缺少了足以令人信服的实力。
“看样子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除夕便是我祭祖登堂之日，将来若有旁系之人不服，我随时接受置疑。留下来的人，希望你们能站在我这边，因为投靠旁系对你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龙初瑶深吸了口气，像是说完了。
临天舒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轻轻踢了她一下，本想暗示她自己有话过后找她，却被反踢了回来，痛得嘴角抽搐。
“吃饭吧。”
满桌人各自颜色，气氛尴尬地将筷子伸向桌上的菜。其中有一人虽是面色镇定，伸出的手却微微发抖。“清宜哥哥觉得冷吗？”龙初瑶冷不丁发问。
陶清宜一惊，嗖地缩回了手，低头不答。
看到这一幕，临天舒反而露出了笑意。这也许又是她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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