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话:洞房花烛夜
拜堂完礼事出偶然,没有一间现成的洞房,但由于之间有过准备——或者说从她回家前就开始准备了,年夜饭过后,镜荷轩已经被装饰得喜味儿十足,以至于龙初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大家都在看着,先进去再说。”身后临天舒弯下腰小声提醒。
一回头就能清楚地看到,两盏大红灯笼下包括前来挑衅的那群旁系远亲在内的几十人都正看着他们,好像都有点不相信她真的肯洞房。
强烈的厌恶感又一次涌了上来,龙初瑶皱起眉,大步跨进了房门。院门口有不少人发出了笑声,绝非善意,但那都不重要,她在笑声中听到了一声叹气,却不敢回头确认那是谁。
洞房内几乎全是鲜艳的大红色,红木桌椅红缎桌布,红对烛红双喜,除了墙壁大概只有床单是白色了。
“算上过年这叫不叫三喜临门啊。”龙初瑶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圈椅里。
临天舒仔细地关好了所有的门窗,然后打开了立柜门,从里头拽出好几条被子,开始在外间的软榻上另外铺床。“再把帐子放下来就没问题了,”指了指软榻上那一堆分不清哪儿是哪儿的被子,“你睡床,我睡这儿。”
龙初瑶一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睡那里会冷吧,你又不耐寒,这么四面通风的怎么睡?”
“门窗都关好了倒也没事,我刚才吩咐过她们在柜子里躲藏几条被子,另外也多放一只炉子,打发走了那些人以后再换一处有里间外间两张床的房间住就好了。”临天舒看起来倒不是很在意。
最终还是做了权力的牺牲品,自己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只是想过不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吧?龙初瑶悄悄地叹了口气,点头默许:“暂且这样吧。”却没看到对面的人眼神忽然黯淡了许多。
除夕夜相比平时要吵得多,里里外外都是鞭炮的响声,就这么勉强地去睡觉难免尴尬,龙初瑶扶着额头想了想,忽然问:“今天在祠堂里定下的计划真的没问题吗?万一他不承认,那岂不是进退两难?”
“他会承认的,”临天舒来到桌边,拖了一只绣凳坐下,将手放在炉子上方烘烤,“是他做的,那他为了不连累别人必然会承认;若不是他做的,他一定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栽赃给他,为了找出真凶他一定会承认;再有第三种情况假设他和真凶合谋,那他就不得不承认,因为合谋之前他就该明白自己做定了替死鬼。”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龙初瑶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些是炙燕告诉你的?”
临天舒摇头,好像忽然不痛快起来:“何必他来告诉我,我自己就不能明白过来这些道理吗?”
房间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两人都心知肚明,隔在他们中间的正是闻炙燕,龙初瑶对他念念不忘却又不能够和他在一起。对于他们成亲一事,那人没有说过半个字,站在祠堂里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尴尬,试想如果是龙初瑶和他单独前去,说不定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要就回来了。
“今后你何打算?”临天舒出其不意地岔开了话题。
“今后?啊……”你不能换个方便进行下去的问题么,龙初瑶很想翻白眼。这叫她怎么回答?说那么我们就这么过吧反正之前的铺垫也够多了,开玩笑,要真的就这么过了之前的努力还不都打了水漂;说不行先骗过大家的目光然后再分开?固然是想,但无论是谁休了谁,总得有个理由,总有一方要背上骂名,自己不愿意,当然也不想让他吃亏。
描龙绘凤的红烛在圆桌中间热泪滚滚,好像在替他们的不幸哀伤。自己是觉得挺不幸的,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对面那人不乐意。
“老实说我没什么主意,你怎么想?”
临天舒抹了抹脸,自嘲似地笑了笑:“虽然不想说无所谓,但即使我有所谓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吧?你随意就好。”
“怎么能我随意就好?”龙初瑶皱眉,“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难道要我效仿娘当年,过几天找你大吵一架然后休了你?”
“可能的话我当然不希望这样。”临天舒说着,将头转了开来。
他这么一说,龙初瑶反而想起了刚回到句阳的那几天他说过的话,喜欢她到了非她不娶。当时自己理所当然地嘲笑他说疯话,现在却有点拿不准了,倒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能对自己痴情到不肯娶别人,通过他平日里的言谈举止,要说他完全想顺水推舟也不是不可以。
泄气,还是自己草率了。
龙初瑶忽然觉得不知该怎样面对他,扯过霞冠的穗子把玩。
“……算了,暂且不去想这些,至少在客人们都离开之前我们还得这么伪装下去。我要睡了。”沉默间,临天舒忽然失去耐心似的站了起来,朝门走去。
“要睡了怎么还出门?”总不至于在自己房间内也能迷路吧。
新郎揉了揉太阳穴:“又不能惊动别人,我只好自己去厨房烧水洗脸了。”
白眼:“我看你还是老实坐着吧,等你端热水回来,估计水都跟盆冻一块儿了。”说着,龙初瑶卸下霞冠放在桌上,自己打开了门冒着飘零的雪花小跑向院中的小厨房。
临天舒无可奈何地嘟囔了一句“这么几步路也迷路的话我也太没出息了吧”,到桌前将霞冠捧了起来。再是精美华丽,毕竟也不是新娘的凤冠,不是为了和他成亲而准备的,想到这一点,苦涩就泛上心头。
不能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只因自己还有她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秘密。真想十三年前的分别不曾发生,那么自己就能陪伴她长大,天长日久不可能不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更不必为另外的男人比自己更重要的事情烦恼。那不能告诉她的秘密也和她有关,若不是担心背井离乡的她受人欺负,自己也不会一时冲动就答应……
龙初瑶提了开水回到房间,就见他捧着霞冠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一阵惭愧——如果将来免不了要不欢而散,自己就会欠下还不了的债。
第二天一早龙初瑶在鞭炮声中醒来,梳罢头挂好分割里外间的帐子,才发现软榻上的人还蜷成一团没有醒,整个儿地球状缩在一角。不知怎的玩心大起,龙初瑶蹑手蹑脚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捏着嗓子道:“相公,该起床了。”
“嗯……?”临天舒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也不知是醒了没有,感觉有人在耳边吃吃笑,胳膊一捞就往怀里带,连人带被子一起压了过去。
于是端了热水正要送进房间的鸣弦在台阶下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临天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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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今晚又要生死时速了刀口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