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罗恩与老鼠
“你说，哈利，”
罗恩瘫在床上，发出的声音有如汽车碾过碎石道的低沉喑哑——自斑斑死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斑斑真的是人变的吗？”
罗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问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记得以前，自己可别说有多么讨厌那只好吃懒做的耗子了，不曾一次地想要将它丢掉——可现在……罗恩看了看窗口摆着的一阙鸟笼，里面一只英武的黑色猫头鹰正低头梳理着毛发，这是大家知道斑斑死后共同凑钱买给他的，他应该为此感到兴奋，他终于可以摆脱那只除了吃睡和给他丢人外什么也不会的耗子了——可事实上，他却一直难以对新的宠物提起多少兴趣。
或许只有等到失去了，才真的能懂得珍惜吧。
“大概吧。”
哈利用羽毛笔杵着自己的眉心，羽毛带来了瘙痒感令他愈加烦躁了，烦躁得他恨不得将这支笔给吃下去——斯内普教授又给他们布置了足足有十三英寸的长的作业——鬼知道解毒药剂少了金银花会产生什么效果！
他闻言回头望了一眼百无事事的罗恩，心中一股无奈地羡慕油然而生，
“邓布利多不是说了么，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你别多想了，你不是新有了克比嘛！”
克比就是那只猫头鹰的名字。
“如果你很闲的话，不如过来帮我做会儿作业”
哈利实在不明白，死了一只老鼠而已，为什么罗恩能这么堂而皇之地颓废这么久记得他住在达力家壁橱里的时候，每星期不碾死一只两只老鼠的，他都不习惯！
何况，那只老鼠原本还是个男人。
罗恩目无生色地瞥了他一眼，辗转侧过身去。
“唉，要是我我是亚伦就好了，听说教授们几乎都怎么让他做作业。”
时间一长，亚伦的事迹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甚至在低年级的小蛇与小狮子们之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
哈利摇摇头，叹了口气，苦逼地抓起羽毛笔，继续为自己的课业奋斗。他可不想被斯内普找到任何理由又来羞辱他一番——虽然他无论怎样做，在那只老蝙蝠看来都是徒劳。
“你说——谁？”
罗恩的目光动了一下。
“亚伦啊，你还不知道吧，听赫奇帕奇的一些同学说，亚伦除了四大院长的课，其他几乎都不去上的——教授们竟然容忍了这种行为，甚至连作业也不给他留……”
“亚伦嘛？”
罗恩又想起那个令自己嫉妒的，近乎完美的男孩，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奥利凡德见面，他风度翩翩侃侃而谈地样子，自己只能像一只鸭子一样缩在自己母亲的身后，听着自己亲人夸奖不住他的同时，还总是颇为遗憾地念叨着“我家罗恩要是有你一半乖吧啦吧啦”的话语——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讨厌他的吧。后来，他们又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见到了，记得见面的时候，自己拖着笨重的行李狼狈地找座位，他却是悠闲地坐在阳光正好的沙发椅上读书，甚至和大名鼎鼎地波特成了朋友……再后来，哈利央求着自己给他表演一两个魔法，盛情难却下，自己也就同意了，可就是因为那两个成天只知道以欺负他取乐无良哥哥，他的鬼咒语毫无疑问地失败了，还让那可恶的万事通小姐逮到机会狠狠鄙视了他一番，那个男孩再一次出了风头——他表现得是那样轻松写意，不过拿着魔杖对着斑斑轻轻一指，斑斑就……
等等！罗恩像是抓住了什么，迅捷得像一只猎豹，猛地从床上翻了下来。
“你怎么了？”
哈利奇怪。
“走！”
罗恩慌忙穿好衣服，拉着哈利就要往外走。
“喂，你怎么了，我们要去哪儿？”
“找邓布利多！”
“找邓布利多”
“我知道杀死斑斑的凶手了！”
“哈”
“还记得吗，”
罗恩深深吸了口气，
“霍格沃茨特快上的时候，我拿斑斑为你表演过变色咒。”
“记得啊，”
哈利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你不是失败了吗，还是亚伦完成的！”
“问题就在这里！”
“什么”
“魔杖！他对斑斑举起过魔杖！他拿魔杖对着斑斑！”
“这不是很正常嘛，你不也——”
哈利的话就像一根鱼刺一般卡在喉咙口，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不是想说——”
“我想过了，只有他一个人。”
罗恩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盯着哈利，将他本来要脱口而出的“你是开玩笑的吧”的话语生生噎了回去。
“凭什么”
“就凭就只有他一个人曾拿起过魔杖对着斑斑！”
“这并不能证明任何问题，或许还有其他你不知道的人。”
“斑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从没有！你觉得谁会有能力溜进霍格沃茨，谁会有能力在我的眼皮底下对斑斑施咒”
罗恩越来越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
“你要知道，哈利，霍格沃茨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这里来，连伏——那个人都没有做到！难道你要告诉我是教授们下的手吗”
“这……”
“谁说没有人做到”
格兰杰小姐刚好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籍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了。”
她看着罗恩，
“谁说没有人能混进霍格沃茨，那只老鼠不就做到了吗”
“你刚才是在怀疑勃兰恩特先生对你的斑斑施了夺魂咒”
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不屑地瞥了一眼罗恩，
“你知道一个刚入学的一年级新生能够成功施放不可饶恕咒的概率是有多小吗无限接近于零！当时我也在场！你难道要告诉我，勃兰恩特先生在成功施放变色咒的同时，还以无声施法的技巧对斑斑下了个夺魂咒”
她托了托手里的书，吐出一口气，
“好了，韦斯莱先生，我要去图书馆还书了——如果有可能，我想你也应该跟着一起来。”
说完，赫敏便抱着书走了。
“罗恩，”
哈利张了张嘴，
“赫敏她……”
“你呢，哈利”
罗恩说，他低着头，声音愈发诡异了。
“什么”
“你相信我吗”
“我……”
“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
“你不可以就凭借一点怀疑——”
“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亚伦同样是我朋友！”
“……”
静默。
“……好吧，我知道了。”
罗恩点了点头，放开了哈利，一个人仍是固执地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哈利想要叫住他，犹豫了几次，仍是放弃了。
“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吧，一次就好……”
罗恩念念有词，渐行渐远。
他又想起那个暑天，珀西在得到了新的猫头鹰后将斑斑丢给自己的场景——珀西和他之前的哥哥们一样，被选为了格兰芬多新一届的级长，爸爸妈妈给他置办了一身全新的行头，所有人都在由衷地为他欢呼着，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从不起眼的弟弟——罗恩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即便是在韦斯莱这样一个孩子多到可以打魁地奇的家庭里也一样，他的哥哥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比尔成了古灵阁的解咒员——他的薪水几乎是老爸的一倍，查理去了罗马尼亚研究龙——这听上去就是一份很酷的工作，珀西一直是妈妈口中他们要学习的榜样——甚至就连乔治与弗雷德，他们受到的关注也要比自己多，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家里，至于金妮，她绝对是最受宠的一个——唯有罗恩，他几乎就和那只被珀西丢弃的老鼠一样，一无是处，他讨厌那只老鼠，何尝不是在讨厌那个和它一样平凡无比的自己呢？没有人喜欢那只老鼠，就像没有人喜欢他罗恩·韦斯莱一样。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己即使讨厌，最终却也没有拒绝收养它的原因吧——至少夜深人静的时候，两颗落寞而孤独的心靠在一起，总不至于显得太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