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洞房花烛（上）
雨后晴，天地间焕然一新。
重峦叠嶂的山峰延绵不绝，气势磅礴中又显得秀丽多娇，宛如一条指日可待、腾飞于天的青龙。
当选了夷里堇之后，我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我们契丹人的婚俗与中原地区大同小异，我知道中原地区从议婚到完婚有六种礼节，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我们这里也需要有四个程序，即：订亲、会亲、亲迎、拜奥。但无论是怎样的程序，都需要先提亲。
这不，一大早奶奶就把我叫到帐中，商量提亲的事。
“知儿，快来看看这订亲之礼可曾准备周全？”老人家反复查看订亲礼生怕遗漏了什么。
虽说是订亲，古时候的风俗，订亲只需带着只大雁上门即可，但为了显得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奶奶执意还要再备些礼物才行。
尊敬不如从命，我也只得依着她老人家。
“奶奶，都齐备了。我瞧着这礼物都是上好，想必他们也都会喜欢。”
“好，好，那就好，待会我还要跟你释鲁伯父、还有媒人约定个日子，约好了咱们就去月萍家提亲。”
我恭恭敬敬地朝奶奶拜了一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一切听从奶奶安排。”
“太好了！”奶奶欢喜地只拍手。
我在奶奶帐中又叙了半日的话，才回到自己的帐内。
一进门，便见月萍坐在榻上，摆弄着我送她的那支簪子玩。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把把她拉起，拉坐在我的腿上。
我把提亲的安排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她又羞又怯，低着头窝在我怀中，仔细地听着我说道。
随着帐帘轻微地掀动声，月萍惊吓地弹站起来，本来就红着的脸更红了，都有些发紫。
我看向帐帘，来人是沐子益。此时的他脸色也微微泛红，尴尬地撂了帐帘，转身出去。
原来，听到喜讯的沐子益和羽陵翌相约来我帐中拜贺。沐子益走得急，率先一步进帐，没成想会见到这一幕。他转身走出，正对上从后走来的羽陵翌。
“翌兄，先别进去。”
“为什么？”羽陵翌见他面色尴尬，白中透红，心中已猜到几分，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哎哎哎，翌兄，我说了，先别进去。”
“怎么了？”羽陵翌依旧严肃，但眼中含笑。
“这……这……不知为什么月萍在这帐中。”
“她在这里，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以后她可是天天都在这里。”
沐子益皱眉，“你说她以后天天在，这话没错，但是他们还没有订亲，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在这里？”
羽陵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啊？”
羽陵翌也曾游走四方，中原的习俗他也略知一二，开口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中原的习俗，结婚之前夫妻二人不能见面，甚至素不相识。我们契丹族可要开放得多，婚前见面者大有人在，也不会被大家所诟病。”
“原来如此啊，确实与中原不同。”
“岂止如此，还有更彪悍的。像是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继母；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姐姐没了，妹妹可以顶替续弦；还有异辈相配，外族通婚什么的都可以被接受。”
沐子益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羽陵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朝着帐内喊道：“萧易，我和沐兄来找你去射场练箭，可否一同前往？”
“好，我去。”我整了整衣衫，抄起紫檀木弓，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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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日，便是我们去月萍家提亲的日子。本来都已安排妥当，只等这日期一到，上门提亲，谁知猝不及防，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在远方，有个没落的小部族名叫伏部。他们的部落长与家父曾有交情。早年，当我还在母亲肚中之时，某日父亲与伏部部落长伏化喝酒，席间两人闹着要结成儿女亲家，此去经年，大家也一直把当日之话当成玩笑都未曾入心。
谁料这伏部的部落长突然登门，要求兑现当年承诺，把他的女儿许配与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欢天喜地的气氛，被他的突如其来所扰乱。
还好月萍已经回去了述律部，不然又让她心焦。我长长吁了口气，翻帘进门，帐内我族的长辈都在，我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伏部的部落长。
此人年纪与释鲁伯父相仿，个子不高且瘦，尖尖地下颌，两腮凹陷。
我一进帐，他便上下地打量着我。我则泰然自若，行礼，落座。
“真是一表人才，我果然没有看错。”
我心中冷哼，当年我还在母亲肚中，你又何时见过我。
众人并未接他的话茬，场面一顿，奶奶接起了话头，“伏大人的女儿固然是好，可是知儿已经与述律部的女儿有约。”
“有约？那我问您，可曾提亲？可曾订亲？”
奶奶一愣，微微地摇了摇头。
伏化绽笑，“未曾订亲，也未曾提亲，怎么能说有约。”
“可是……”
“可是当年您的儿子，答应了与我结成儿女亲家，现如今不能不认吧？”
“这……”奶奶犯难。
释鲁伯父抢道：“当年我哥哥与你乃是酒席间的玩笑话，这酒话不可当真，再说了我部与述律部早有约定，两族通婚也是祖上的规定。”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拿什么酒话来搪塞俺们。说什么祖上早有规定，还不就是你们强部大族贵族间的通婚，说白了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部落。”
释鲁被这刁蛮小人气得攥拳，心想：这种蛮夷小人，无理取闹，与他说理怎能说清，不如一抚袖赶出去了清静。
但转念一想，又把这念头暗暗压下。此事事发过于突然，有些蹊跷。贸然行事，恐怕被人捉住把柄，扫了颜面。
于是缓和了口气，开口说道：“所谓旧制不可遽厘，岂可违逆祖先的训言。我看时候不早，伏大人不如先留下用了午膳，咱们再议如何？”
出了账外，释鲁一面命人招待伏化，一面派人暗地里调查此事的原由。